“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这里吵吵嚷嚷的……”亚当·克劳斯忽然从会客区后方的通道里走出来,板着一张精神不济地青黑面孔,大概是研究飞天扫帚途中遇到瓶颈,跑出来寻晦气找平衡来了。他定睛仔细一瞧,惊讶地扬起眉毛:“斯图鲁松?你不去睡觉坐这儿干什么?”海姆达尔回眼发现某家养小精灵不翼而飞了。他失笑连连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口敷衍道,“睡不着,出来晒晒月光。”令他惊讶的是亚当居然颇为赞同地颔首:“这方法确实管用,我也经常这么做。”说着三两步走到幽香四溢的枝桠旁就势坐下,甚至顺手把已经准备离开的海姆达尔也拉坐下来。两个人就这么“花前月下”地席地而坐晒月亮,奇怪的是一没有人说话,气氛就陡然变得诡异起来。“要不要喝点什么?”亚当率先打破沉寂,他从来就不是被动的人。海姆达尔睨他一眼:“说了你能拿出来?”亚当却自在一笑,不为他的挑衅所恼:“伏特加红茶,是不是?”言罢也不管海姆达尔会有何反应,径自对着空气说道,“你们听到没有,把伏特加红茶端过来。”很快的,伏特加红茶被端到海姆达尔跟前,跟饮品一起来的还有突然失踪的家养小精灵希娜。海姆达尔一看它的眼神就知道坏了坏了。果不其然,托盘还没完全凑到两人跟前,希娜又一次瞠目叫嚣开了——“小姐!”它厉声尖叫:“您怎么可以这样,太不检点了,而且还坐在地上,起来起来,快起来,快回房睡觉!”它不管不顾地把托盘塞进亚当手里,拖起海姆达尔就往会客区外面跑。“希娜。”某克劳斯先生面沉如铁,吐出的话像在数九寒冬里冰冻过一样:“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要闹出格了。”“克劳斯公子!小姐还没嫁人,就算你们有婚约也不行,这关乎小姐的名声!”某家养小精灵毫不客气地斥责完,拉着“小姐”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亚当盘腿坐在原地久久不发一声,半晌后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淡然道:“该清醒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倒是醒得快。”经过了那一晚之后,希娜对它家的“小姐”越来越上心了,弄得海姆达尔时常产生照镜子的冲动,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天底下最漂亮”的朵列小姐了。等海姆达尔从希娜的打扮中解放出来,时间已经滑过去半个小时。这同样是某家养小精灵的坚持,一天之计在于晨的坚持就是女为悦己者容,真正的淑女是能够从容不迫地利用时间打理自己,急急忙忙的梳妆不止是对自己的侮辱,更是对即将面对的客人的侮辱。每当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总想告诉它: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我从前每天都在侮辱来侮辱去中度过……早餐过的同样不太平,几天来都是如此。夏比已经从最早的惊骇变成如今的麻痹,他依旧每天准时来吃早餐,然后习惯性的屏蔽周遭的对话,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用在意,他的德语水平连三流都称不上。即便如此,有时候他还是会惊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某些“骇人听闻”的对白他居然一听就能懂。比如现在,那个叫希娜的家养小精灵开口问亚当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以便它早作准备。拜这些天“恶补”所赐,他已经明白了希娜口中的小姐是哪位“名门闺秀”了,答案令人大跌眼镜。不过当他瞅到海姆达尔完全置之度外的“淡定”表情时,夏比真是既同情又佩服。不过最让他迷惑的是亚当居然不厌其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附和纵容那思维明显不太正常的家养小精灵——“亲爱的,婚礼花束使用西班牙鸢尾怎么样?”仿佛玩上了瘾,某不知悔改的克劳斯先生正儿八经地侃侃而谈:“青铜皇后太艳丽,不适合婚庆场合使用。西班牙鸢尾的颜色跟你的眼睛和头发十分般配。”这时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会停下一切进食行为,低头对着手里银亮的刀叉挤出一个令观者惊悚胆寒的笑容,并温顺亲和地回答:“我没有意见。”(这娃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夏比机械性地往嘴里塞进一块烟熏火腿,忍不住又一次默默祈祷这一个半月能顺利赛完……12月1日,晴,天空偶有云彩飘过,草场上人头攒动一派喧嚣盛况。海姆达尔拿出评测仪器轻轻敲打,一排排数据车轱辘似的轮番出现:气温:612°f风速:32~51米秒热能:+14真空:1空气湿度:49天气状况:良好飞行适合度:普通……今天比赛场地内的帐篷看上去格外鲜亮,好像一夜之间全都被重新涂刷过一层油漆,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程度让海姆达尔这个有些审美疲劳的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场地上几乎没有一块闲置地,仿佛每个人都在忙活,摩肩擦踵落脚困难。只要有一小块空地,就能看见有人在练习,他们或捧着什么东西振振有词,或玩命似的把一把飞天扫帚拆成光杆子,或围成一堆叽叽喳喳,更有甚者每隔一小会功夫就掏出一瓶魔药朝嗓子眼里灌。海姆达尔猜测此种魔药可能有镇静神经的功效,因为喝这些东西的选手看上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厥。大批的人流通过门钥匙涌进赛场,他们是这届大赛的观众。12月1日凌晨糖耗子组委会设置在全世界各地的观众席门钥匙自动启用生效,与此同时,选手用门钥匙顺理成章地齐齐作废。观众席门钥匙将为本届糖耗子大赛运送来少则数以千计的观者,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各国选手的后援团,他们的任务就是来为本国赛手呐喊鼓劲助威。稍微小有名气的赛手都已经被拉拉团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真叫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才只是和华丽的色泽把天空烘托得又高又蓝,绚丽的花火在蓝色的幕布间朵朵绽开、闪闪发亮。糖耗子开赛这天更似一场激动人心的嘉年华会。因为四周围全是人,海姆达尔观望无门,只得求助于身边人:“这是谁在说话?”亚当回答:“糖耗子基金会的现任负责人,就是出钱办比赛的。”之后,那位负责人又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这是大赛惯例,或许已经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但是该说的一定要说,绝不能敷衍了事。亚当不耐烦听这些东西,决定回去查看比赛日程,在征得两位同伴的同意后,三人全部回到帐篷里。海姆达尔一回到帐篷就看到摆在入口处的大布袋子,灰色的布袋子上印有暗花图案,是德姆斯特朗的校徽。他好奇的走过去摆动了两下,“这是我的包裹?”一个家养小精灵立即现身汇报,说这袋子是刚刚接到的,已经确认过邮寄地址,确实是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寄来的。之后它又递上了另外的信件,这些信件与包裹几乎同时抵达,当然,收件人也是海姆达尔。接过花哨的信件以后,海姆达尔愈发好奇了,学校寄东西过来也就算了,估计是那些友爱的同学为之,但是,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别人是怎么知道的?甚至直接寄到赛场上来了?海姆达尔曾经给学校的同学写过信,主要是为了保平安,以及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团队内的大致情况。这是来之前被耳提面命的,好奇心人皆有之不可忽视,尤其是一群不小心跌倒都会互相嘲笑半天的11岁男孩。夏比也接到了信,来自赫奇帕奇院长的问候和遥祝。夏比不敢奢望学校会派人来观看比赛,而且他来参赛这件事算是一件半保密的事情,除了同学院几个要好的同学以及各学院的院长还有邓布利多校长,学校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保密是他自己提出的,他知道这样做很傻,但他就是不想声张,或许是他不够自信吧。看完信后抬起头,夏比发现海姆达尔瞪着手里的信纸半天不动弹,奇怪之余走过去推了他一把:“怎么了?”海姆达尔抖了一下,咽了咽嗓子仰起头问:“我们进入决赛的可能性有多大?”夏比失笑:“你倒是心急,还没比就开始为决赛做准备了?”“不是……”海姆达尔抖抖手里的信纸,木然地说:“我们学校的同学已经预定好了决赛门票,他们十分‘和善’的告诉我到时一定来现场助威。”原来急的是他同学啊。不等夏比发表什么议论,海姆达尔又拿起别的信,脸皱成包子状:“还有我叔叔,我爸爸……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都会来……”夏比眨眨眼:“来看比赛?”“来看我决赛。”夏比想笑又不敢笑,因为男孩的表情仿佛吃进了一嘴腐烂变质的奶油蛋糕。“还有,”海姆达尔拿起亲爱的同学,我谨代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全体一年级学生给你写信并送去祝福,希望未来一个半月的赛程你能走得长久长远——久远到我们来看决赛!不用太感动,这是应该的。对了,你还记得罗斯特吗?就是在第一堂天文课上开小差打瞌睡,然后差点从旁边的扶手栏翻下去摔断脖子的罗斯特。还记得他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他的父亲在门票购买方面颇有门路,按照惯例,糖耗子大奖赛的决赛门票能够享受到的最大折扣是九折,罗斯特先生却能以七点八折弄到手,这还只是成年人的票价,据说未成年人可以在这个基础上享受更多的优惠……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订了一张。真的不用太感动,这是应该的。前些天各科教授们的讨论下来了,喔,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要讨论。是关于你学习进度方面的。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各科的阶段测试考不了,算算时间等你回学校刚好赶上期末考试。教授们决定免去你所有的课后作业,并且直接给出教科书上的考试范围,那些书本已经随信一并邮寄过去……看到这里先别激动,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变化都是有代价的。期末考试期间,教授们会另外给你出一套针对性完全不同的考题,也就是跟我们考的内容不一样,而且他们会亲自招呼你,进行专门的面对面一对一的测试。感动吧?!我的朋友!不用太情绪化,这是应该的。最后我想问问,你觉得你进决赛的把握有多大,如果把握不大请尽快告诉我们,至少要赶在退票截止日之前。在此致上全体一年级的祝福。祝好运,卡罗·琼斯(就是那个“我姐姐说”的胖小子)“开始了!开始了!”一个家养小精灵尖叫着跑进帐篷,看起来兴奋坏了:“亚当少爷!开始了!”什么东西开始了?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刚才回到帐篷的时候亚当就命令它站在门口把风,至于到底要看住什么东西却始终不得而知。亚当迅速做出反应,他扔下手里的赛程表,对那个激动莫名的家养小精灵说:“去把夏比叫下来!”小精灵衔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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