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昭正色道:&ldo;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别人如何看待我,我还是我。我走了。&rdo;
&ldo;等等,我送你一样东西。&rdo;
姜珩摩挲头顶,双手绕上,折取一段柳条,正身,对他慢语:&ldo;西出雁门关。风卷黄沙送君颜。折赠一柳,山重万里情义绵。南国风光好,不忘漠北山河川。夜漆漆,心晴似若霞,归期不照喧。&rdo;
裴言昭接过柳条,压克上提的唇角:&ldo;我独来独往惯了,你是第一个隆重相送的人。多谢了。&rdo;
姜珩微怔:&ldo;你今天似乎心情沉重,可是有大事发生。&rdo;
裴言昭眸光一厉,在暗光下不显,嘴角半吊:&ldo;是啊,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告诉你什么事。&rdo;
姜珩纠结,&ldo;换一个。&rdo;
裴言昭观她神态,出神片刻,半晌,想到了什么,邀请道:&ldo;不换了。谢你赠柳情义,礼尚往来,我送你回家,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独自回去。&rdo;
回去要走上好一段路程。姜珩暗喜:&ldo;有劳。&rdo;
第30章
一男一女,三更半夜,柳下送别,情形吊诡。以致于指挥使回来,跟他们属下说要折返回城时,徐骞大感诧异,拉指挥使去一旁说话,刚吐字半句,却被裴言昭喝声止住,坚持要回。
他望向驰道看不见的尽头,烟波浩渺。人生难得几回醉?
自鞑靼跟大炎议和回去不到一月,燕京又要迎来一邦朝觐的盛事,这回是极尽偏东的女真一小部落。
这事还得从鞑靼借兵回去后,征讨领地说起。鞑靼借大炎之力,整饬军队,充实军需,重振军威,加之全民对瓦剌烧杀抢掠的作风恨之入骨,不日便举兵反抗。鞑靼征伐以来连破瓦剌数营,夺回乔山、牙锡、乌托里等城邑,巩固了国界边防,所向披靡,不但挫灭瓦剌锐气,连带解救了蒙古东部一带被瓦剌欺凌的蕞尔小邦。
其中女真部落最快做出反应,发来的国书上言明,感念大炎襟威四海,希望效仿鞑靼与大炎结盟,有则襄助他们兵马粮草,助他们暮虢朝虞,一并将瓦剌这门祸害歼灭,而女真对大炎俯首称臣,岁贡条列,永修同好。不行的话,则顺览燕京风光,只如鞑靼当初那样,望大炎不要趁他们危难吞并他们,亦有修好的意思。
北国游牧民族根冠上千年,要说统一岂是容易的?朝廷向来对外采用羁縻或分裂政策,内壮大国力,方可维护边防长久治安。这回也不例外,属国来朝是彰显天威的好时机,没有道理拒绝,只要女真不贪得无厌,稍施加恩惠,扶弱平强,亦是是大炎君主的心愿。
得大炎皇帝恩准后,女真部落首领当即备仪仗卤簿,即日出发。
姜世洵为了这事,被圣上特意召去。他下朝回来后,找姜珩来说明此事。
满桌菜馔,却少了那个爱吃爱笑的妻子,姜世洵颇觉寡淡无味,用了少量一点便放下碗筷,提起:&ldo;珩儿,女真要来朝觐,皇上夸我上次去晋城的监察工作做得很好,鞑靼来朝圆满结束,任我这回再去一趟。你是要跟我一块去,还是去你堂兄家暂住?&rdo;
姜珩思虑片刻,摇头:&ldo;我哪儿也不去,娘刚走了不到十天,会引起旁人怀疑的。时日越久越好,等他们发现人不见了,满头雾水。&rdo;
姜世洵犹豫:&ldo;可放你一人在家&rdo;
&ldo;爹,家里不是有暗卫有丫鬟吗,那么多人伺候我你不用担心。我在家等您回来。&rdo;
晋城在一片警戒清扫时,要数窦天景的宅子最是自在,伶人俳优,管乐笙箫,昼夜颠倒。
窦天景卧在一条胡床上,醉生梦死之际,贴身侍从跑来,在他耳边嘀咕一番。
窦天景精神微清,弃了手中金壶,翻身下榻,一路跌撞迫切的回到卧房中。
他推开门,一眼看到传告等候他的人,略感讶异,不知想到了什么,戾气顿生,箭步冲去,却醉眼缭乱,一头扑栽到椅子上,半天才爬起来,急切道:&ldo;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南下去办几天事吗。是不是我爹又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看不起我!&rdo;
裴言昭长身玉立,神情莫测:&ldo;我是偷偷回来的,无人知晓。有一桩能令三公子一步登天,超越两位兄长,博得尚书欢喜的大事要告知。&rdo;
字字诱心的话语瞬间令窦天景酒醒了大半,狂喜难抑:&ldo;是什么事,快告诉我。&rdo;
&ldo;女真要来朝觐你可知?&rdo;
&ldo;知道!&rdo;
&ldo;与上次有不同,女真部首领富察氏满伽,会带他的一名女儿富察氏华珠来联姻。若是三公子能抢得华珠,拿下这场联姻,飞黄腾达指日可待。&rdo;裴言昭抑扬顿挫,道出计划。
短短三言两语,令窦天景有诸多不解,他转了转眼珠:&ldo;女真部不过一蛮绑小国,跟瓦剌鞑靼比之相隔天堑,我要娶也娶一个鞑靼部落的公主!女真部算什么。&rdo;
&ldo;三公子有所不知,&rdo;裴言昭走到窗边,侃侃谈:&ldo;华珠公主的母族来历并不寻常,华珠的舅舅乃朵颜卫总兵。你总不会不知,朵颜卫对当今皇上来说意味着什么?&rdo;
窦天景如梦初醒之际,裴言昭给予了确切的答案:&ldo;瓦剌鞑靼再强大,始终离你距离甚远。有什么比得了被皇上看中信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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