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迈的计算师缓缓地搓着两只手,注视着年轻的时空技师,目光里混杂着惊讶和好奇。&ldo;一直以来你对这件事都有一些猜测,这让我很惊讶。我敢发誓,哪怕是受到全面训练的时空技师,恐怕都不可能作出这么严密的推理,更别说你自己当年学到的东西本来就经过了筛选和限制。以一名时空技师的身份,做出这些事简直不可思议。&rdo;他向前倾倾身子,轻轻敲打了一下哈伦的膝盖,&ldo;当然了,马兰松回忆录里对你的记述,从库珀离开永恒时空之后就没有了。&rdo;
&ldo;我能理解,长官。&rdo;哈伦说。
&ldo;过了那个点,我们就自由了,换句话说,就是想干什么都可以。你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今后不应该浪费。我想,你应该承担的职责,不能仅限于时空技师。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但我想提拔你到计算师的职位,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rdo;
哈伦丝毫不动声色,这对他来说不难。他早就练过千万遍。
他想,这是贿赂。
不过再也没有什么好推测的事情了。他的疑惑,起源自生命中无比重要的那个晚上,好像毫无缘由地凭空而来,狂野而毫无根据,但后来随着他在图书馆里的研究探索,已经变得清晰坚实。现在忒塞尔讲了这个故事之后,它已经变得确凿无疑。虽然还有一点点偏差‐‐库珀就是马兰松。
这只会增强他的地位,不过这链条非常脆弱,出一点错,就满盘皆输。他必须做到有十足的把握。然后,他就能跟对方摊牌!然后大获全胜!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像是随口一说:&ldo;我身上的职责可是挺重的啊,现在我连真相都知道了。&rdo;
&ldo;噢,是吗?&rdo;
&ldo;这条因果链有多脆弱?比如说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本来该教库珀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哪天我却突然缺席,会怎样?&rdo;
&ldo;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do;
(是幻觉吗?他好像看到老头子疲惫的眼中寒光一闪。)
&ldo;我是问,这条因果链可能被打破吗?我这么说吧。要是我哪天在行动中撞伤了脑袋,失去了意识,而按照回忆录的记载,我本该安然无恙。如果这样,整个计划会受到干扰吗?或者假设一下,我出于某种原因不想按照回忆录的记述行事,会导致什么结果呢?&rdo;
&ldo;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rdo;
&ldo;我这么想合情合理。现在看起来,不管是出于疏忽或者是有意为之,我的行动都可以打破这条因果链,对吗?是不是还能毁掉整个永恒时空?看起来可以。如果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rdo;哈伦镇静地说,&ldo;你就应该事先告诉我,好让我谨慎行事,以免一时疏忽铸成大错。尽管我想,你们要说服我乖乖听话,也要费上很大劲呢。&rdo;
忒塞尔大笑,不过在哈伦听来,这笑声既空洞又虚假。&ldo;这都是学术讨论,我的孩子。既然一切已经发生了,那么它必将如实发生。完整的因果链不可能破坏。&rdo;
&ldo;有可能,&rdo;哈伦说,&ldo;那个482世纪的姑娘‐‐&rdo;
&ldo;她很安全。&rdo;忒塞尔说。他紧接着又不耐烦地提高声调说:&ldo;没有必要无休止地讨论这些问题,我跟负责这项计划的其他委员会成员整天说来说去,早就烦了。还有,我还没告诉你叫你过来听这个故事的最初目的是什么,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你现在要跟我来吗?&rdo;
哈伦感到很满意。形势已经明朗,而他的地位无可动摇。忒塞尔知道哈伦随时可以摊牌,只要说一句:&ldo;我不想再跟库珀有任何瓜葛。&rdo;忒塞尔知道,哈伦如果想毁掉永恒时空,只要给库珀提到一点回忆录的事就行。
靠着昨天晚上自己想到的东西,哈伦就足够强势了。忒塞尔今天本来还想吓唬他,以为向他说明任务有多么重要,哈伦就会乖乖就范。计算师要是敢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哈伦提到诺依的安全问题,其实就是一种清晰的威胁。而忒塞尔一听到这事就喊&ldo;她很安全&rdo;。说明他知道这是威胁。
哈伦站起来,跟在忒塞尔身后走了出去。
哈伦从来没来过这个房间。房间很大,看起来好像是把墙壁打通,刻意制造出这么大的空间。他们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穿过走廊尽头的力场屏障,然后等着入口旁的面部识别仪完整扫描过忒塞尔的面容之后,才得以进入房间。
房间里最宽敞的地方有一个球体,从脚下几乎直接顶到天花板。一扇门开了,露出球体内部的四级台阶,后面则是一座灯光明亮的操作平台。
球体内部传来说话声,哈伦看到两条腿迈下台阶。一个人先走了出来,后面又出现两条腿。那是全时理事会的申纳,以及午餐会餐桌边的另一位大佬。
忒塞尔看到他们之后,没露出什么好脸色。不过他的声音却显得很克制:&ldo;委员会成员们都还在吗?&rdo;
&ldo;只有我们两个。&rdo;申纳随意地回答,&ldo;赖斯和我。我们这机器真漂亮啊,精密复杂,跟太空飞船有一比。&rdo;
赖斯是个大胖子,脸上露出了一副&ldo;永远掌握真理,但这次好像站错了队&rdo;的表情。他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说道:&ldo;申纳最近好像迷上了太空飞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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