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这样也好,过了今晚《岁月忽已晚》对他可能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想参加,不想提名,更不想拿奖。 他哪怕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却甚至一度希望这部电影从未存在过。 有邵青盛陪着,小艾担心他饿着会迟迟无法退烧,就去给方斐买吃的。 输液大厅在一楼,她刚走出去,迎面而来一股冷风让她瑟缩片刻,再次看向前方,忽地愣在了原地:“唐澳姐,你怎么来了……?” 本该在虹市另一端参加应酬的唐澳面带倦容:“阿斐怎样了?” “好多了。”小艾如实说,“已经打过退烧针,药也吃了。但是医生说体温很难一下子降下来,在输液,又是抗生素又是抗病毒的,估计得等几个小时。所以我准备去给他买点东西吃——” 话音未落,捕捉到唐澳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刚开始看见他,小艾甚至没敢认,最后才嗫嚅着喊了句:“杨导。” 杨远意还穿着准备红毯的银灰色西装,但却没有平日里那么锋利,头发凌乱,焦虑写在了脸上,竟然有些狼狈。 他手里拎着两个精致的包装袋,印有虹市某家酒店的logo。 下意识认为这是给方斐带的,小艾两三步小跑过去自觉地接过。 “他自己在里面?”杨远意问。 偷摸着去彩虹小组嗑过“北极股”,可小艾本身对他们的关系近乎于一无所知,她甚至以为方斐退出《落水》剧组真的只是不想演了。 于是女生很诚实地说:“不是啊,青盛哥陪着他的。” 杨远意没听清:“谁?” “就是《初出茅庐》的男一号。”唐澳从旁解释。 小艾对邵青盛印象不错,补充道:“在剧组里他都很照顾方斐哥的,今天也是。保姆车又因为会展那边堵车过不来,也是他立刻去开自己的车一路把斐哥送到医院,忙到现在饭都还没吃上呢……” 她说得起劲儿,没看见旁边,杨远意的眼瞳里有光渐渐地黯淡下去。 舌根发苦,像含了一颗过了保鲜期的柠檬,又酸又涩的感觉一直下行至喉咙深处。听见那个陌生名字时他条件反射地皱眉,想尽量表现得无所谓可眉心却始终无法舒展。 他知道方斐重感情,否则几年前不会跟前任又心软地复合一次。 这么久不见,如果有别人对方斐比他更好—— 杨远意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放手也放得潇洒。 更年轻时杨远意其实也偏执,眼里揉不得沙子,喜欢得纯粹而疯狂。 他用十五年时间走遍大半个地球,不停地自我说服,放下绝对的“对等付出”,尽量成为一个平和的稳重的成年人,绝不真心去爱谁让自己痛苦。 但努力都失效了。 如果现在方斐看他一眼,他宁愿痛苦。 输液大厅里,邵青盛戴着耳机看金橄榄颁奖礼,一本正经地给方斐现场直播,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很是自得其乐。 小艾拎着餐盒进来:“斐哥,你吃点。” 方斐睁开眼,看见盒子上的logo时有片刻怔忪:“这是……” “趁热,摄入点能量!”小艾绝口不提餐盒哪儿来的,挨个拆开,又把勺子递到方斐没输液的那只手里,扯过小桌板,“喏,你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肯定不是小艾买的,方斐很清楚。 他握着勺子,清晰地感知心跳的节奏,浑身力气似乎又被抽空了一次。 好一会儿后方斐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输液大厅外的方向。 门口,银灰色身影修长而挺拔,英俊男人单手插在西装裤的兜里,定定地站在原处。被他发现,男人也不闪不躲,只是目光微微地一沉。 在捕捉到杨远意时,方斐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手里微热的粥忽然重如千钧。 那双灰蓝眼瞳离得远了就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因为逆光也有些模糊,细长影子从脚下蔓延进大厅里,很快就被冷白灯光吞没。 好像某个地方有界限,杨远意连影子也进不来,只能站在临界点和他相望。 但相望也说不上话,方斐片刻后收回目光。 口罩遮住了表情,他庆幸,否则杨远意就会发现他现在其实濒临失控。 病痛会放大内心脆弱,四肢疲软,头重脚轻,方斐在刚看见他时仍想念杨远意的温度,而杨远意出现在这儿,似乎证明着他的推断并没有成真。 他不是过了那天就被杨远意忘了。 ……又有什么用呢? “阿斐!”邵青盛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你在发什么呆,不吃饭吗?我看着都饿了。” 邵青盛刚好挡住了杨远意,方斐也突然回神——他们分手了,这些举动还不足以消除阴翳——默不作声地掐了自己一下,暗道:你醒醒吧。 起先就是因为他的温柔让步,现在还要继续么? 方斐把没拆封的餐盒往前递过去。 “你吃吗?” “那,谢啦!”看清上面logo,邵青盛笑容更灿烂,“这家餐厅几乎不做外带的,你经纪人好厉害——” 经纪人很厉害吗?方斐嘴角程式化地一挑。 邵青盛吃东西时戴不了口罩,过了会儿,他被看护家人的小女生发现,只得跟别人合影又签名,末了拜托对方不要把他在医院的事说出去。 一通折腾,不知过了多久方斐再看向门口。 那个人已经没在等他了。 心里有一处轻轻地往下塌陷,但过不了一会儿又会恢复原状。 耳畔,邵青盛用手机小声地外放着颁奖典礼直播,这年的最佳女主角即将揭晓,再往后就是压轴的最佳影片了。 他顿了顿,到底没战胜自己,问道:“今年最佳导演是谁?” 邵青盛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大约他也分神没注意,这时返回去帮方斐查。 “哦!查到了。”他笑得无比爽朗,“是杨远意!恭喜你哦阿斐,怎么也是你们共同努力的作品,不过他没有自己去领奖……为什么啊……” 微凉的手指好像更冷了。 方斐“嗯”了声,面对邵青盛的疑问匆忙答了一句:“不清楚。”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没去。 哪怕这是杨远意人生中随风潜入夜 当天输液到11点,回到酒店匆匆洗漱休息,翌日继续吊水。 作为一部反应现代都市年轻人生活状态的剧,《初出茅庐》聚焦于初入社会的阶段,拍摄也选在了国内最时髦、节奏也更紧张的虹市。似乎为了与内容契合,拍摄始终没有放松过,连一贯不太会喊累的方斐都有点吃不消了。 他后来才知道,章舜霖并非对他们的辛苦视而不见,却是有意为之,目的是让他们把这种高压状态代入拍摄中,呈现更好的戏剧效果。 无论如何,在医院待的一晚上加一上午,对方斐居然成了罕见的放松。 第二天吊完药再回剧组,休息室一如既往聊得热火朝天。 前夜金橄榄颁奖典礼成了最近圈内人的谈资,邵青盛也在化妆,毫无违和地混入八卦小分队,试图把方斐拉下水:“阿斐,你们剧组昨天拿了两个奖,都没有一起庆祝吗?” 方斐头也不抬地回:“没有。” 邵青盛眨眨眼:“他们不叫你还是——” “别理他了。”男化妆师给他修饰着轮廓,偷偷地压低声音,“我听说他在之前那个剧组就不合群,跟闵红棉关系也不好,怎么可能喊他啊。” 圈子就这么大,邵青盛清楚闵红棉的性格,闻言只轻哼一声。 化妆师见他不语,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更加得寸进尺,仗着他们的位置离方斐比较远,说:“而且他那个人,傍金主,出道起这类说法就没停过,谁知道和程树啊陈遇生啊有没有关系……青盛哥,你离他远点吧。” “怎么可能啊。” 化妆师:“哎,可……” “要真傍上大金主,我这个角色就该换人了。”邵青盛睁眼,从镜子里对男化妆师笑了笑,“倒是你,总背后说人是非,小心被听见哦。” 化妆师听出话语背后的警告,不再吭声,仔细地给他做造型了。 方斐在剧里的角色“段离”是刚刚入职某券商的新人,造型相对简单,常穿休闲西服,为了遮住那双轮廓柔美的眼睛,造型师给他设计了黑框眼镜。 换好衣服,方斐便等着b组导演喊开始。 邵青盛的角色和他是发小,这天也一起拍摄。他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递了一杯给方斐:“喏,今天我请客,这杯热的留给你。” 作为男主角,他经常请全剧组喝咖啡,方斐没见外,说了句“谢谢”。 “昨晚的粥不是经纪人买的吧。”邵青盛突然笃定地问。 方斐有些意外,但没有立刻回答。 邵青盛就明白了:“所以,最近有人在追求你?” 想起门边身影,方斐蓦地有些耳热,他不露痕迹地遮掩掉不自然:“没有。” “诶,难道?!”他故作惊恐脸,“你谈恋爱了!” “……没有!” “那就好。”邵青盛抿了口加稀奶油的冰美式,笑得放肆,“我吓了一大跳,如果你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我怎么继续给你买咖啡啊。” 话说得暧昧隐晦,但也足够赤裸。 拿铁有些烫手,方斐刚想喝,最终尴尬地放回旁边的小桌上。 他的动作让邵青盛笑意稍微收敛,但不死心,摩挲着咖啡杯,半晌还是问出口了:“连跟我试一试都不想,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好意思。”方斐低声说,“我对恋爱没兴趣。” “哪能说这个呢?恋爱是好事。”邵青盛好似释然得极快,“不过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我就随口一问,又不会巧取豪夺为难你。” 这种人有很多:生活好像离不得恋爱,非要和谁作伴才能够呼吸。在一起只需要看对眼,约会接吻上床都像遵循某种节奏,享受甜蜜和情趣,不过关系一般不长久。分手时洒脱,不纠缠,再见面还可以和对方互相调侃依然是朋友。 圈内常见的“情侣”关系,像花束,短暂绽放急速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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