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后来的事情，进展得远比苏景明预想的严重。

他所求不过是在两党之争中找到一线生机，却没有想到会牵扯到藩王，直至外邦，最终引来一场战争。

而意料之中的，赵子熙不得不更加疲惫地周旋于中书省众位阁臣之间，苏景明依旧沉默地上朝沉默地埋首案牍。

有时朝会时，苏景明忍不住会抬头看着玉阶之上的那个男人，再看看朝臣班列最前方的重臣阁老，他不禁会想，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富贵、有些人生来贫贱，为什么一群人总是能决定其余亿兆黎民的生死？

玉阶上皇帝的面容模糊，矫饰庸碌到了而立之年，他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地忍耐。

苏景明冷冷地看他一眼，压抑着心中的离经叛道，垂首又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官吏。

斜阳向晚，寂寞空庭。

某日苏景明怠于公务，用半日晨光换来一场酒醉、一场春睡，醒后便一人坐在衙门后院发呆，看着细雨绵绵地一直下进人的心里去。

可总有不解风情之人前来搅局。

&ldo;苏大人，大理寺卿顾秉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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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明回过神来：&ldo;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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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秉只穿着一身青衣，看起来怎么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实在很难将他和一个三品大员联系到一起。

&ldo;顾秉见过苏大人。

&rdo;他的笑容依旧谦和。

苏景明皱眉，作揖：&ldo;顾大人突然造访，下官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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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秉笑笑，看向黑檀木的官椅：&ldo;我能坐下么？&rdo;

苏景明冷笑道：&ldo;自然可以，顾大人是我的上级，莫不是要逼着我起身陪侍不成？&rdo;

顾秉也不恼，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他抬头，眼神依旧温润，但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ldo;苏大人，在下一直有个唐突的猜测，只要苏党溃败，即使是家破国亡，恐怕你都不会在乎吧？&rdo;

苏景明一怔，话语里不由带了些危险的气息：&ldo;苏某虽忠正不比顾大人，但也不是奸佞小人，顾大人这样说，不觉得有损同侪之情么？&rdo;

顾秉幽幽道：&ldo;其实顾某此次来，并不是兴师问罪的。

&ldo;他喝了口茶，别有深意地看苏景明，&ldo;实不相瞒，之前赵大人曾经来找过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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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明抬头看他。

&ldo;这个事情，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再粉饰太平下去了。

各方这样僵持下去，消耗的终究还是社稷和民力，故而必须有人出头，将那个毒瘤揭开，深藏三十年的祸患才能消弭于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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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明的指甲深陷到肉里去，他还有些拿不定注意，顾秉在这里说这样一番话，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此刻他正代表着九重宫阙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