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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ldo;好的好的，请问先生，喜欢什么牌子的？&rdo;

&ldo;白锡包就行了。&rdo;小老板从货架上拿下两包白锡包香烟，轻放在柜台上，口称&ldo;先生&rdo;，把香烟向他推一推，同时张起眼，仔细端详他。陈一峰笑了：&ldo;再仔细看看，记住了吗？&rdo;

&ldo;记住了，先生，希望您多多照顾。&rdo;唉，唉，堂堂无冕皇帝，被这么个孩子般的小老板难倒了，街上太阳晒一阵，心里火又大，急出一头汗，伸手裤袋里摸手帕。这下突然想起来，用手拍了一下柜台，低声叫道：&ldo;想起来了。&rdo;吓了张明达一跳，忙问：&ldo;什么？先生？&rdo;

&ldo;你有手帕吗？&rdo;

&ldo;有的，先生，您要什么样的？&rdo;

&ldo;有什么样的？&rdo;

&ldo;品色很多，先生。纯白的，带花的，麻纱的，您喜欢哪种？&rdo;

&ldo;有带花的吗？&rdo;

&ldo;有，先生，您看这样的可以吗？&rdo;张明达从货架上取下一摞印花的手帕。陈一峰翻看着手帕，皱眉回忆，忽又轻声叫道：&ldo;噢，我要当中有花的。&rdo;

&ldo;好的先生。你看这种，&rdo;张明达又从货架上取下一摞手帕，纯白，连花边也没有。&ldo;有没有日本进口、当中带花的？&rdo;

&ldo;货还没到，先生。&rdo;

&ldo;我可以帮你订购点日本手帕。&rdo;

&ldo;谢谢先生，有样品吗？&rdo;

&ldo;下次带来。&rdo;

&ldo;好的先生。&rdo;两人相视微笑了，至此，全部接头暗语才算结束。&ldo;你有点呆板&rdo;。陈一峰不觉发起皇帝脾气来。

张明达眨眨眼睛笑了：&ldo;如果错了呢？&rdo;

陈一峰自知无话可辩。叹口气说：&ldo;行了，给我拿条毛巾，一块香皂。&rdo;

&ldo;好的，先生&rdo;。张明达不苟言笑地从货架上拿下一条毛巾，一块香皂，用纸包好，放在柜台上，向前推一推，&ldo;先生，您还买点什么？&rdo;

&ldo;就这。&rdo;陈一峰把两张军票夹着的情报压在柜台上：&ldo;不用找钱了&rdo;。

&ldo;谢谢先生&rdo;。张明达伸手接住军票拉向怀前：&ldo;以后请多多关照。&rdo;同时点了点头。

他们这第一次接头的情形，谁也忘不了。这以后，他俩偶而谈起这次接头来，便互相戏谑。陈一峰说张明达&ldo;死心眼&rdo;。张明达说陈一峰&ldo;没心没肺&rdo;。

但是在&ldo;中联社&rdo;大楼里，两人严格遵守自己的职务身份。在他们的公开职务间，是没话可说的。然而到了李得森诊所，两人都是&ldo;病人&rdo;。没有其他病人在场的时候，他们便连&ldo;病人&rdo;也不是了。研111究时局形势，分析情报价值，商量应该主动猎取什么情报，有时也谈笑。

今天陈一峰是专来等候张明达传达上海情报科答复的，西里龙夫得到中西功的消息，说北平宪兵司令部有电报给上海宪兵司令部要密捕他。为此他替中西功担心，告诉了陈一峰。陈一峰更担心西里龙夫，便和李得森研究，决定向上海科提出意见，要求答复。

李得森把罗哩罗嗦的老太太打发走了。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忙问张明达：&ldo;怎么答复的？&rdo;

张明达恼怒地涨红着脸说：&ldo;等等，看看&rdo;。

&ldo;什么？&rdo;李得森皱起眉头焦躁起来。

&ldo;你再说一遍。&rdo;无冕皇帝极严肃而文雅。

张明达只得从头到尾把见到程和生以后怎么说的，程和生怎么答复的重复了一遍。

三人默默相向，谁也说不出话来。别看李得森山东人气粗好斗，到了三关隘口，悬崖绝壁，地位不利的时候，也就&ldo;没咒念了&rdo;。陈一峰呢？共产党是个革命组织，党员个人要服从组织，下级要服从上级，莫说无冕皇帝，就是有冕皇帝，在组织命令前也得老老实实。现在他面无表情，像个腊人塑像。

张明达看看他们俩，轻声道：&ldo;不能这么愣着，想想办法。&rdo;

&ldo;有什么办法？&rdo;李得森怒气未消。

&ldo;没有办法才想呢，有办法还用想？&rdo;张明达尽力耐住性子。从昨天见到程和生到现在，他只想一件事：怎么保护住西里龙夫。中国人，不管怎么说，好办。戴上一副眼镜，换套衣帽化个装，人堆里三混两混就能出城门过关卡。西里不行。就他那中国话，张口便露馅。他想过：唯一的办法是用武力把他接出南京去。南京地下党在伪军警中会有秘密组织，但是情报站和他们毫无关系，而且他们大概不会这样做。南京郊外有游击队，但情报站和人家也没有联系。即使出面去和人家联系，其一，人家是否相信你？其二，没有上级的通知，哪个武装敢随便乱动？他叹了口气，关键的关键是上级。上级批准了，一个通知，莫说接一个西里龙夫，接十个百个，也能办到。没有上级的通知，莫说西里龙夫，就是李得森、陈一峰和三天跑一次上海的交通在内，离开南京一步试试！？没有组织的命令和批准，擅自离开岗位，就是自动脱党，一切都完。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又叹口气。忽听陈一峰喃喃自语道：&ldo;南京虽大，又是日本人的天下，可是藏不下一个逃亡的日本人&rdo;&ldo;轻装。&rdo;李得森决然道：&ldo;不管上海怎样，我们轻装。&rdo;张明达不解他所说的&ldo;轻装&rdo;是何意，转头看他，只见他满脸涨红，忿忿然道：&ldo;把每个人的工作都轻装。&rdo;&ldo;工作怎么轻装？&rdo;张明达问。&ldo;可做可不做的，不做了。交下来的任务，坚决完成。重大的，战略动向性的，坚决拿到，其它一律不动。&rdo;陈一峰莫名其妙，问道：&ldo;这能解决什么问题？&rdo;李得森说：&ldo;腾出时间来，加强应变联络。&rdo;陈一峰说：&ldo;问题在于要先有应变方案。然后才是联络，联络是第二位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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