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越没想太多,转头去桌边拿蜜饯。谢让怕苦,每次喝完药,宇文越都要给他弄点蜜饯泡水喝。最先带来的那些蜜饯早就吃完了,现在这些,是他特意让候在附近的侍卫去城中买的。谢让望向宇文越的背影,有些失神。葛大夫说他们……那其实并不是需要旁人提醒之事,谢让又不是懵懂少年,加起来活了两辈子,如果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未免也太迟钝。自下江南以来,宇文越待他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对方那般尽心尽力,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有所动容。何况是他。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宇文越倒好水转过身来,谢让猝然移开视线。少年走到谢让面前,发现了什么似的,弯下腰:“老师,你在想什么呢?”少年的气息靠得极近,谢让低垂着眼,心跳又一次鼓噪起来。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道:“我是在想,既然你的易感期已经得到控制,是不是也该考虑回京了?”宇文越眨了眨眼,将手中的杯子递给谢让:“这几日,我也在考虑。”满打满算,宇文越离京至今已有三个月。虽然事先做了布置,但作为一位刚掌权不久的皇帝,离京这么久,已经是极限。再不回去坐镇,恐怕要出乱子了。这些事宇文越当然会考虑,一直没提,还是因为担心谢让的身体。知道他在想什么,谢让抿了口水,道:“过几日找个机会,向葛大夫坦白一切,问他愿不愿意与我们回京吧。”宇文越不答。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片刻,才低低应了声“好”。他顿了顿,又道:“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待过完年之后,我会去向葛大夫解释。”谢让自然注意到宇文越不自然的态度,他偏了偏头,正要询问,忽然闻到窗外传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他轻轻嗅了嗅,皱眉:“这是什么味……”“我的鱼汤!”少年惨叫一声,连忙跑出了屋子。谢让:“……”山中的日子平静而安宁,几乎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这日清晨,谢让还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少年压低的嗓音在屋外响起:“阿越,阿越”搂着他的人动了动,却没有理会。宇文越的身份不便暴露,葛大夫和阿轩至今只知他名叫阿越。葛大夫年事已高也就罢了,阿轩也跟着这么叫。宇文越最初还觉得这小少年没大没小,强调了好几回让他要叫哥哥,对方却只当没听见。宇文越这会儿也全当没听见对方喊他,眼也不睁,手先摸上来,帮谢让捂住了耳朵。谢让本就半梦半醒,察觉到对方的意图,顿时清醒了不少。他低低笑了声,推开对方的手:“阿轩喊你呢。”此刻天还没完全亮,屋内亦是一片黑暗。谢让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被对方用力搂进怀里:“别理他。”谢让:“昨晚是谁兴致勃勃,要去赶集的?”这个时辰,若是在宫里,他已经起来练了好一阵功了。可自从来了这里,一日比一日懒散,连床都起不来。宇文越不答话,脑袋埋进谢让怀里,轻轻蹭了蹭。小狗似的。谢让失笑,顺势摸了摸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低声道:“可我想去看看民间的集市。”少年撒娇的动作瞬间停了,他静待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集市要赶早,二人没再耽搁,简单梳洗完便出了门。今天是大年三十,往年的今天,都是阿轩早起去山下的集镇采买,再回来做顿简单的年夜饭,便算是过了年。今年多了两个人陪他,他别提有多高兴。下山的一路上,往日害羞内敛的小少年难得兴致极高,缠着谢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什么如何分辨野菜草药,如何在山中做陷阱抓野兔,只要想到的,都能说上大半天。谢让出身农户家,如今恢复了记忆,对这些寻常农户的生活也算了解。两人聊得兴起,宇文越插不上话,脸色愈发阴沉。“再往前走一炷香就能到山脚了……谢哥哥,你怎么了?”注意到谢让忽然停住脚步,阿轩也停了下来。谢让瞥了眼跟在他们身后,闷闷不乐的人,平静道:“先歇会儿吧,我有点累了。”“那赶紧坐下歇歇,师父说过你不能劳累的。”阿轩连忙拉着谢让往路边走去,挑了块相对平坦的青石,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谢哥哥你先坐会儿,我刚才看见那边树上结了野果,我去采一些来。”“不必”谢让一句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少年已经快步窜进树林,很快跑没影了。山道上顿时安静下来,谢让抬眼看向还站在身边的宇文越:“不坐下歇会儿,不累吗?”少年梗着脖子,还在闹脾气:“不累。”“年轻就是好,走这么远的山路还不累。”谢让垂下眼,摸了摸肩膀,假意抱怨,“这石头硬邦邦的,坐着真难受。”“谁让你偏要跟来凑这热闹。”宇文越不冷不热地说。他板着脸在谢让身边坐下,让对方靠在他身上,帮他轻轻捏肩:“这样好点吗?”“嗯。”谢让忍着笑,低低应声。宇文越又不说话。落在谢让肩上的那双手力道适中,与对方平日的手劲相比,可以说是无比温柔。可那双手的主人却是面无表情,满脸的不高兴。谢让觉得好笑,又与他搭话:“想喝水。”宇文越从腰间取下水壶,递到他面前。谢让也没伸手去接,身体稍稍前倾,就着宇文越的手喝了口水。这壶约莫用了能保温的材质,出门前接的热水,一路上被宇文越放在腰间暖着,这会儿仍温温热热,正好入口。谢让又喝了两口,注意到对方表情稍有缓和,才道:“阿轩那孩子平时恐怕是憋坏了,这一路上那张嘴就没听过,不知怎么有怎么多话要说。”宇文越动作顿了下,闷声道:“老师也难得与人聊得这么开心。”“只是哄哄他罢了。”谢让不以为意,“小孩子嘛,说话就是得顺着他。”宇文越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谁都哄?”谢让噗嗤笑出了声。宇文越终于意识到谢让又在逗他,按在他肩上的手顿时加重了力道,捏得谢让吃痛瑟缩。“错了错了,不逗你了。”谢让往边上躲了躲,伸手推他,“谁让你老是瞎吃醋,这醋有什么可吃的,他与你能一样吗?”宇文越一怔。他像是没能理解谢让这话,愣了愣神,才缓慢问:“他……他与我不一样?”谢让自觉说错了话,悻悻别开视线。却又被对方用力抓住:“你觉得他与我不一样?那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宇文越呼吸急促,抓住谢让手腕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他的神情难得有些慌乱,吞吞吐吐好一阵,也没能把那句话完整的说出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阿轩低哑的嗓音:“谢哥哥,我回来了!”山野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树林深处,谢让下意识抽了抽手,却没抽得开。一抬眼,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又红了眼眶。谢让:“……”他真的不记得男主是个哭包啊!谢让别无他法,只得又温声细语地哄:“别闹了,等回去再……”钳制着他的那双手紧了紧,又缓慢松开。接下来的一路,宇文越都安安静静。这回倒不像先前那样带着怨气,不过仍然心事重重,就连在集市采买完,回去做饭时,都好几次险些烧干了锅子。山中过年并不隆重,但还算热闹。宇文越领着阿轩做了一大桌子菜,葛大夫特意挖出埋在屋后的酒坛,一人给倒了一大碗。当然,除了谢让。“喝什么喝,你那破身子,调理了快一个月都没起色,让你坐这儿闻闻就不错了。”葛大夫如是道。吃过了饭,葛大夫早早进屋休息。阿轩从没喝过酒,半杯下肚之后路都走不稳,被葛大夫领着后颈脖子扔回了屋。收拾残局的活,只能留给谢让和宇文越。准确来说,是大部分都留给了宇文越。谢让擦拭着灶台,一抬眼,便看见了蹲在地上洗碗的少年。宇文越自小生在冷宫,活是干过不少,但这样的乡间生活还是头一回。这段时间,宇文越当真像是个普通的农户子,种地抓鱼,买菜做饭。谢让从没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宇文越。他一时失神,少年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等谢让移开视线,后者忽然笑起来。他今晚被葛大夫拉着多饮了几杯酒,意识其实已经没有往日清醒,笑起来也看着傻里傻气。谢让问他:“你笑什么?”“老师在偷看我。”宇文越笑着道。谢让愣了下,偏头:“没有。”宇文越:“有,我都感觉到了。”“我说没有就没有。”谢让三两下擦完了灶台,将抹布往水里一扔,“洗你的碗去。”他擦净了手,转头就往外走。院子里还点着篝火,干柴在火堆里爆开,是这深山的宁静长夜中,唯一的声响。谢让在篝火旁的躺椅上坐下闭目养神,被院子里的凉风一吹,才感觉脸上的热意消退几分。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走到近前停下,谢让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动静,这才睁开眼。宇文越蹲在他身边,偏着头,静静注视着他。谢让:“……”这人不会真是什么小狗转世吧?谢让哭笑不得:“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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