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模糊的单音颤逸而出,艳丽的血彩也相形泉涌,一路蜿蜒淌下染红了颈下枕垫的那片洁白。
「没事,她没受伤,孩子也很好。」尽管声如蚁蚋又语意不清,却是不用细想也明白对方想问的,古天溟简洁给了答案,同时将人横抱而起,步履稳健地走向前头诸葛耿从车套上解下备妥的马匹。
「耿子,这儿交给你了。」
沉凝的脸色霎时如雪霁天晴,古天溟扬笑向贴心部属点了点头示意,俊雅风采令才从惊吓中回神的众人忍不住又是目不转睛直了眼。
微顿足,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白影已凌空飞上了马背,姿态之飘逸就像他手上抱捧的只是一件如羽轻物而非一个身形同他差不多的大男人。
双腿一夹,跨下骏马立刻如箭疾驰,而不论怎么颠,坐在无鞍马背上的身形始终贴伏,就如同本是这马的一部分,双臂抱揽的人影更是平稳地没半点晃摇,神乎其技的骑术又再次让所有人宛如泥塑般看傻了眼。
「这儿交给我不打紧,可明天的事呢?刚刚说了老半天还没个定论啊,门主真是被搅忘了还是……」望着远去的人影喃喃自语,诸葛耿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念头转上两三圈后,原本端整的面容开始扭曲变形。
「不会是叫我自个儿看着办吧?为什么是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雷副啊!」
* * *
「……为……么……」
未尽的语音孱弱模糊,古天溟却很清楚内容是什么,听着那几近呜咽般的问语,一股说不出原因的气窒感受再次弥漫着整个胸口。
风寒病弱再加骨折内腑受创,床上的男子从抱上手叫他查觉的那刻起就一直高烧不退,入夜后更似噩梦连连地呓语不断,然而不论语声是大是小,随着灼热气息吐出的却始终只有「为什么」三个字。
他实在无法不好奇‐‐
是什么,叫这个落拓如斯都犹能自若的男人如此紧系于心难以放下?
换上另条湿冷的巾帕覆额,古天溟顺手拭去那两扇长睫暗影下沁出的水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又是什么样的疑惑叫人即便如此痛苦了也依然执着苦索着答案。
「夜深了,叫人接手看顾吧。哈嗯……还没起更呢竟就觉得累了,唉,老啰,真是老啰。」举杯吃了口茶,端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老者挺背伸了伸懒腰,虽是白发白须细纹满面,两眼蕴含的神韵却是精光铄铄毫无半点龙钟老态。
「薛伯这话要是让爹听着了,准怪我又纵着您喝得太多,小青已经跟我抱怨好几次了,都说窖里的酒少得比厨房里的盐还快,再下去她就要丢了帐本改做您十二时辰的贴身跟班。」
「那丫头片子,闲着没事就知道管我,我们青浥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小气财神?跟她姓戚的老子全同个……哈嗯~」一听到有人不许他畅饮那些个视之如命的宝贝,老者急忙蹦起了身连声抗议,却是说没两句又是一个不争气的呵欠出口。
「时候的确也不早了,您还是先休息吧。」随手搓拧着水盆里的毛巾,古天溟偏头睨了眼床上昏睡中的人,复又伸手探上那红如抹了层胭脂的双颊,「烧得这么厉害,我想今晚还是由我看着比较妥当,反正我现在就是歇了也睡不着。」
「睡不着?」像是听到什么新鲜事般,才转身准备打道回府的老者连忙收回脚,眼微瞇满脸兴味地瞅着人瞧,「不存点精神应付明天的阵仗?还是说你已经找好替死鬼了?」
「一头鲨、一头蛟,年纪都不比我大毛病却都比我多得多,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你这小子的巧嘴外还有谁能伺候得好,今年打算换谁挨轰啊?你老爹不在家,不是想把我请出门吹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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