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了看沐青又红又白的脸,低下头去轻声笑了:“别这样,小姐。红儿不可怜。外头还有许多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只能卖儿卖女,剥树皮,嚼草根。”
红儿低垂着眼帘,白皙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痛苦,没有难过,没有因为命运不公的怨天尤人。
这样的人沐青不管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碰见,沐青忍不住用掌心揉了揉红儿烫肿的茱萸:“我昨天跟着你,看到你家了。好多小孩,我最喜欢小孩。我今晚包你出去,咱们给那些孩子做点心去!”
红儿依旧低垂着眼帘,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小姐不嫌弃就好。”
出院的时候沐青又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到了青衣,青衣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用一根翠玉的簪子松松挽着,长袍里面隐约可见透明的纱衣。
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半眯着眼睛似醉非醉地睇着沐青与红儿牵在一起的双手,从骨子里透出了万千风情。
沐青一路拉着红儿逛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街,她买了几只鸡,几只鸭,十几匹布,许许多多糖果和小点心,最后东西实在多得拿不了,沐青便叫了辆马车跟在了后面。
进屋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呆住了,怔怔地望着沐青。
沐青今日穿了一身淡粉的纱衣,脸上略施薄妆,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魅惑风情。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壮着胆子上去拉了拉沐青的衣袖:“姐姐,你是谁?你长得好漂亮,隔壁家王叔的媳妇都没你漂亮,你是我哥的媳妇吗?”
红儿眉心微微蹙了蹙,走上来轻轻把男孩攥在沐青袖角的小手掰开:“她不是,她是哥的朋友。”
一众小孩听说沐青是红儿的朋友,这才没了拘谨,全都呼啦一下围住了沐青身后的马车。
沐青和一群小孩子笑笑闹闹把东西都搬进了屋里,又打打闹闹窝在灶间做点心,沐青本来就最喜欢下厨,一连做了好几样这个世界没有的点心,像蛋挞啦,鸡蛋糕,还炸了一大盘的鸡翅土豆片。
一大群人脸上都熏得漆黑,沐青也不嫌脏,和那群小孩子笑着把灰互相往脸上抹。
红儿在一旁无声地看着他们,漆黑的眼里依旧是脉脉的温情。
半夜里沐青和那群孩子实在闹得累了,摊在地上连坐都坐不起。红儿弯腰轻轻把沐青抱进了怀里。
沐青迷迷糊糊看着红儿:“对不起啊,还要你把我抱回去。可我实在走不动了……”
红儿但笑不语,用自己白皙的袖口轻轻擦拭沐青脸上黑乎乎的炭灰。
沐青舒舒服服依偎在红儿怀里。红儿的怀抱和十二、叶轩都不一样。十二的有些硬,稍不小心就会咯人,叶轩的太软,好像一团棉花,一点也靠不住。
红儿不一样,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地方软。沐青大清早的时候看得分明,红儿肩宽腰窄,腹部和胸口却都结结实实长着肌肉,是最好看的模特儿身材。
“谢谢。”沐青在梦里迷迷糊糊听到红儿在她耳边低语:“大恩不言谢。红儿欠你的,将来自会十倍百倍偿还与你。”
沐青在翠红院里住了一个月,真可谓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这里好吃好玩好用的,什么都有,还有一个可心的红儿,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不管她怎么样,红儿从来都不发脾气。哪里像在千机门?每个人见到她都像见到鬼,要不就是忙忙躲开,要不就是低头噤声不敢言语。
沐青寻思,反正她钱多,要长期住在翠红楼也未尝不可。不料十二下个月就送来了账本,自从林浩叛教,教里很大一部分米粮、铜铁生意都被他带去了苍山派,千机门今年亏损了好几十万两银子,竟是经不起沐青这样大手大脚地花了。
要赚钱还不容易?沐青早就受不了这古代的毛笔还有莎草纸了。她的毛笔字写得像狗爬一样,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懂,还有这莎草纸实在太薄太不好使了,她一个用力就会把纸戳破。
沐青寻思,现在一匹绢的市价是二两银子,有钱人家都用绢来代替纸,其实纸并不难造,开个作坊,招批人就行。沐青把这件事交给了十二。
十二对着沐青交给他的图纸很是吃了一惊。教中现在已经在亏损,沐青却还要花大笔银子去收树皮、破渔网这些没用的东西。
十二去劝沐青,沐青却只是斩钉截铁地告诉十二照着做,十二犹豫了一会,沐青志在必得的眼神告诉十二她不是在闹着玩的。
十二领命,出了远门,沐青在翠红院的院子里养了一堆鹅,拔了鹅毛做鹅毛笔。可惜她还没把鹅毛笔卖出去,外面的人都已经学会了。不就是拔根鹅毛蘸墨水?谁不会?沐青寻思,太简单的东西赚不了钱。即便她将来真的造成了纸,甚至按照她藏在手镯里的图纸造出了枪,作坊的员工还得严格挑选,绝对不能泄了密。
叶轩回来的时候对着睡在沐青身边的红儿发了好一会怔,沐青这些天忙着画图纸,累得腰酸背疼,时常让红儿给她推拿,为了方便,索性让红儿睡在了她旁边。
红儿的手放在沐青背上,在给她轻轻捶打,叶轩站在旁边,也不言语,只呆呆地看着躺在沐青旁边的红儿。
红儿斜过眼去仔细睇了一眼叶轩,他看出来了,叶轩那呆怔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字:你抢了我的床。
红儿仔细给沐青掖紧了被子,下床拍了拍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你睡这儿,我出去。”
红儿提着灯笼出了门,关门的时候他站在外面看里头依旧熟睡的沐青和叶轩。多漂亮的一对人儿,男的俊,女的俏,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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