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晓慧,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去照相馆?&rdo;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一对少男少女,商钢多少感到有点别扭。&ldo;当兵到坦克师,连告别都不告别一声?&rdo;何晓慧推着自行车低着头,脸羞的像红布。&ldo;我打算今天和他们几个照完相再去找你。&rdo;
&ldo;不用了。&rdo;
&ldo;你生气了?&rdo;商钢不安地问。
何晓慧扬起她羊脂玉一样的鹅蛋脸,笑着说:&ldo;我也要去坦克a师了。&rdo;&ldo;你也参军了?&rdo;商钢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
&ldo;昨天上午,他们把我的入伍通知书送到妈妈单位,说后天叫我去武装部领取新军装。&rdo;
&ldo;太好了,晓慧,太好了,以后我们和铁牛、大强他们又能在一起。&rdo;&ldo;听说部队上管理很严,轻易不要战士上街,上厕所都要打报告?&rdo;商钢笑道。
&ldo;谁说的?&rdo;
&ldo;他们都这样说。我妈妈说我还小,如果不适应部队生活,回来后继续上学。&rdo;
&ldo;部队是严格,但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可惜……&rdo;
&ldo;可惜什么?&rdo;
&ldo;可惜你的麻花辫子要被剪掉了?&rdo;何晓慧本能地把麻花辫子朝后一甩:&ldo;没人说要剪辫子呀?!&rdo;商钢一脸坏笑:&ldo;傻了吧?你见哪个女兵留过麻花辫?&rdo;第一次听说参军要剪掉辫子,何晓慧有点伤心:&ldo;能不能少剪一点?&rdo;&ldo;走,我们去照相馆,在没有剪之间照张相留个纪念。&rdo;
&ldo;好消息,何晓慧也去坦克a师!&rdo;商钢扬着喜悦的脸说。
&ldo;不会吧?怎么好事都摊在咱班了?&rdo;李铁牛怀疑道。张大强对冲着进门的何晓慧道:&ldo;何晓慧,是不是真的?你也去坦克a师?&rdo;
何晓慧红着脸点了点头。
&ldo;太棒了,我们革命阵营里又增添一个新战友!&rdo;&ldo;
&ldo;来,我们照个合影留言。&rdo;
&ldo;晓慧是女同学,她站在中间。&rdo;
几个人站好,每人胸前都必恭必敬地捧一本红色的毛主席语录,眼睛十分虔诚的看着镜头。照相的师傅钻进相机后面的黑绒布里,捏着一个气垫开关,喊了声&ldo;注意……&rdo;闪光灯刷地喷出一股烟雾,快门喀嚓一声把他们的形象定格在胶片里。
12月10日,商钢商柳来到长河市武装部,领取全套军装,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何晓慧。
回到家里,兄妹两个把包袱打开。嗬!东西可真多!一身新军装,一顶棉军帽,一套棉衣棉裤,一套绒衣裤,两套衬衣裤,两条布内裤,一双大头棉皮鞋,一双解放鞋,还有线袜,袜底。现在的年轻人可能都不知道袜底是干什么用的。把袜子从脚底中间破开,向两边翻上来,把袜底缝上,在密密的把两边行上,这样袜子就会很结实耐穿。一床棉军被,一条白色床单,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布(包袱皮),还有长短宽窄不一的两条背包带。一个军用挎包,一个绿色的搪瓷缸子,一条印着鲜红的八一军徽的白毛巾,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哦,还有第一个月的津贴费6元钱。商柳因为是女兵,还比哥哥多七毛五分钱的卫生津贴。
商钢商柳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各自的房间。不一会,商钢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崭新的军装,调皮来到妈妈面前,立正,喊了声&ldo;敬礼!&rdo;啪地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肖爱莲望着一身军装的儿子呆住了。太像了,一双剑眉微微扬起,大花眼,高鼻梁,紧抿的嘴唇棱角分明,就连嘴角俏皮的微笑都一模一样。儿子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自己怎么就没注意他和丈夫那么像,怎么今天换上一身军装就和他爸爸一模一样。想起牺牲了十几年的丈夫商云汉,肖爱莲把嘴一捂,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商钢吃惊地望着妈妈:&ldo;妈妈。你怎么哭了?&rdo;&ldo;妈妈是高兴……&rdo;&ldo;妈妈,爸爸的烈士陵园离坦克b团远吗?&rdo;&ldo;不远。听你唐阿姨说,坦克b团已经驻扎在红柳沟了。&rdo;&ldo;那高叔叔他们平常把坦克开出去训练,就能看到爸爸他们的墓碑。&rdo;&ldo;孩子,那里埋的都是咱们骑兵大队的烈士,都是跟随你爸爸冲锋陷阵的生死兄弟,你有时间一定要抽时间去看他们,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骑兵的后代,是商云汉的儿子!&rdo;&ldo;妈妈,您放心,我决不给骑兵大队丢脸,我要让人们知道商云汉的儿子也是一名铁血骑兵!&rdo;
&ldo;妈妈‐‐&rdo;商柳在房子里叫道:&ldo;我带不带胡笳?&rdo;肖爱莲擦去脸上的泪水说:&ldo;你是文艺兵,胡笳是你的武器,战士哪又不带武器的?!&rdo;
&ldo;知道了!&rdo;
女儿的话提醒了肖爱莲,她拉开抽屉,取出那枚鸡蛋一样的鸟化石:&ldo;商钢,把这个吉祥鸟带上,当年你高叔叔说,十八年后,如果他不死,就叫你拿这个鸟化石去找他。&rdo;红绳穿着的那枚鸟化石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两片圆鼓鼓的白玉一样的扇形贝壳扣在一起,纹路清晰而均匀,尖锐的一端略略勾起,上有两个琥珀色的圆点,真像鸟儿的小眼睛小脑袋,两片扇形贝壳则像鸟儿蓬起的羽毛。商钢把鸟化石小心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ldo;妈妈,我不要高叔叔照顾,我要像普通士兵一样,把自己投身到铁甲雄师的大熔炉,练就一身铮铮铁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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