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伟冷峻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脱产深造读研究生,我和北方大学的陈校长是多年的朋友,上次去省城和他聊过你的情况,很赏识你,他手头正在进行着肖书记委托给他的一个课题:《私营经济与北方崛起》,这也正是你感兴趣的。你拿着这封信明天去找他,边做助手边复习,其他的事,我信上都写了,他会妥善安排的。”
“白书记,你这要是命令,我无条件执行。”
白向伟轻嘘一口气,说:“宁远,还非要让我把话说透?”
“我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宁远把信撕掉,说:“但我更欣赏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爷爷是吉鸿昌将军的秘书,他生前给我讲过,人生际遇是缘分。白书记,我要现在离开您,他老人家非在天上骂我不可。”
白向伟点头:“那好吧,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宁远自信地说:“如果麻木到这种程度,还够资格做您的秘书吗?其实,事情并没有严重到想像的程度。”
“你说说看。”
“我是知根知底的临河人,他唐西平有句口头禅,朋友就是生意,生意就是朋友,他能够有今天,三分之一靠的是胆子、际遇,三分之二靠的是善拉关系。眼下搞房地产开发,都不是高科技,实际上是比赛谁更能把地圈到手,关系比什么都重要,离开临河,就他那素质,无疑是从头再来,自己找死。胡海的造纸厂、赵季的印染厂在生态经济、环保第一的今天,各地都是喊打关停的重点,别说进入了,光报个名字人家就会退避三舍,他们都是聪明人,谁想不到这一点上?其他几个,则都是冲着唐西平的脸面在跟着打哄的。”
“可温柔一刀,来势却汹汹啊!”
“这正说明唐西平心虚,说明他心里有鬼。”
“你觉得他们心里有什么鬼?”白向伟有意让宁远把话说完。有多大才能,提供多大平台,甚至要大上一号,是白向伟用人的特点。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呈现这样一种景观:本人往往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而下属却都万马奔腾了。工作在下属的忘死拼搏中起动了,推进了,创新了。有人和他开玩笑说他运气好,到哪里都能碰上顺手的高素质人才,水涨了他的船跟着也高了上来。白向伟表面自然什么也不会说,内心却并不认同。他坚持认为,领导两件事:决策和用人。他从不认为自己靠的是什么福气,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人才需要眼光去发现、需要心血去培养,而不会脸上贴标签自动送到手上来。
宁远一针见血:“‘5·22事件’,连杨小兰的死,我有一种预感,唐西平决脱不了干系。生意人是要算帐的,熊灿那样的笨蛋,搁住视关系如生命的唐西平会公然跳出来和市委、市政府叫板?他是借保熊灿,来保自己,欲盖弥彰。当然,远方日化厂土地那块肥肉也在吊着他的胃口。”
白向伟说道:“一个企业,还是一个喜欢钻空子的私营企业,他就不担心事后被为难?”
宁远愣了一下:“白书记,你说这个唐西平,还有更深的心机?”
“熊灿只是他手里玩的一张牌,目的是要上下联手、内外呼应,把我和刘沉同志能整倒则整倒,不能整倒,也要挤走。他要替肖书记和省委组织部操心市委领导班子的组建,这份心胸,是不是够大的了?”
“真应了那句话了:上帝要使一个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怎么就敢有这样的念头?”
“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已经落后于经济的发展,这就给了不少人非分之想和可操作的余地。”
“白书记准备怎么打算?”
“静观其变。天,是塌不下来的。”
“我能做些什么?”
“釜底抽薪。你去见一下林若诚,什么都不要讲,就只是聊天。什么都可以聊,就不能聊这个事。”
宁远心领神会地说:“白书记,我这就去。讲起来,和林若诚,我们两个还有点私交呢。”
21温柔一刀(3)
宁远这边出门,刘沉那边就进来了。
白向伟一边伸手示意他坐,一边拿起红色保密电话:“是江新同志吗?你在北环路口等着,十分钟后,我和刘沉同志到那里和你会合。”
路上,刘沉问道:“大班长啊,你这是不是要给明天的民主生活会准备材料呀?”
白向伟说:“硝烟味儿都戗鼻子了,该不该谁备点炮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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