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报告情况的电话,也是在省委书记肖光的提醒下,才有人给打过来的。紧张、屈辱、着急、窝囊,各种情绪一齐涌来,猛地抓起板台上的水杯,越攥越紧,终于又放回原处。
实际上,就是没有“5·22”事件,他心里也不舒服。在来临河的路上,白向伟要求自己绝对相信肖光是工作忙,实在腾不出时间见自己。他没有想到,肖光到了临河,同样没有见自己的意思,而是点名叫刘沉赶了过去。刘沉呢?一个电话,把自己给晾在了办公室里。
姚子平倒是早早地就过来了。白向伟刚到,又是单身,暂时住在临河宾馆,姚子平立在门外走廊上,等着白向伟洗漱好后出来,一块到楼下吃早餐,用餐时,专门把宾馆老总叫到跟前,要他一定照顾好白向伟的生活。最后,神情严肃地点着宾馆老总的鼻子,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你最大的任务!”宾馆老总连连点头。白向伟心里不以为然,他不相信,就是没什么人交代,一个市招待所的总经理,就敢怠慢了他这个市委书记,那他也忒胆大了一些!
早餐后回到办公室坐下,姚子平显然也知道了刘沉去东阳的事,用很随便的口吻先把这件事情引出来,接着说道:“刘市长这两年‘主持’,习惯了独来独往。”
白向伟语气沉稳地说:“刘沉同志临走,专门给我打过电话。”
4政治被动(4)
“哦、哦……”姚子平脸上的尴尬,刚要浮现还没有浮现的时候,就给神速地消化吸收掉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能吃话,在机关也是一个重要修养。“白书记,今天怎么安排,是按原计划我陪您到四大班子去转转,还是干脆安排他们过来汇报?”
白向伟正在犹豫的时候,秘书宁远走了进来。
“白书记,刚才熊灿打来电话,说远方日化厂的下岗工人,因摆摊和瑞雪公司的人发生冲突,有一个叫赵四辈的老工人受了轻伤,工人集体到市委上访来了。”
姚子平说:“告诉熊灿,白书记刚来头一天,他闹什么闹?不把上访的工人拦住,就交辞职报告!”
宁远说:“熊灿他们拦了,都是下岗工人,根本就不听他的。现在,已经过了北下街,快到市委门前了。”
“这个熊灿,真是窝囊废一个,效益,效益上不去;职工思想,思想稳定不了。”姚子平看来是有意要在白向伟面前留下一个干练的印象:“以市委的名义,不,以白书记的名义,给市局江新打电话,叫他们马上派人过来。”
宁远是个一看就很透的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静,他一边答应姚子平,人却不动,眼睛望着白向伟:“叫警察过来……干什么?”
姚子平不满地瞪了宁远一眼,说:“你说干什么?维护治安!把人都弄到信访局去,白书记上任第一天,哪能缠到这些烂事里去。”
市委和市政府在一个大楼上办公,如果刘沉在,当然用不着他出面,但现在刘沉不在,他再不出面就不合适了。再说,上任第一天,就叫警察来驱赶下岗工人,他这个市委书记,在群众中将会是什么形象?他用赞赏的目光望了宁远一眼,语气坚定地:“不,我要见见大家。”
姚子平说:“远方日化厂眼下有六千多个工人下岗,工人上访也不是头一次了,市里多次开会研究,也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是不能解决具体问题,听听大家的心里话,也总是好的。”
姚子平见白向伟下定了决心,赶快表态:“白书记真是一心为民,光这份诚心,就会感动群众的。我这就先下去安排一下,回头让小宁陪你过去。”说完,匆匆地出去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下岗工人摆的小摊,先是在厂大门口两边,后来,人越来越多,就越过边界,到了瑞雪公司这边。瑞雪公司销售部在大门边开有批零兼营的商店,现代人的消费心理已经走向成熟,图便宜,更要图质量,所以,在轰过一阵儿后,顾客终于又从小摊前,转移回了瑞雪公司这边,使得大家本就冷清的生意,更少人过来问津了。本来,就认为是林若诚的挤对和挖墙脚才导致自己下岗的工人们,在经历了几天的仇视观望后,不知谁说了句:“搬过去!”众人就低头推车子,在地上的更简单了,四角一提,朝肩上一拎,冲了过去,把瑞雪专营店像砌起一道墙一样堵了个结结实实,顾客想过去,没有一个人给让。看着大家带火的目光,谁也犯不着为袋洗衣粉什么的吵架动干戈,跑了挺远的路,又不想空手回去,就嘟囔着在小摊前买了去。专营店的人工资是从利润里提成的,不干了,先是打110报警,后来,销售部经理又把情况报告给了林若诚,等林若诚赶到,警察已经先到了。本来就违规占道,又把人家商店的门给堵了,责任一看就明,带队的派出所长和林若诚认识,见他出来,客气地上前征询他的意见:“林总,怎么办,你说一句话就成。”
工人们不辩解,把双臂相交抱在胸前,冷冷的目光越凝聚越坚实,到后来,仿佛是生生地铸成了一把刀子。空气是压抑沉闷的,像一个静静横摆在那里的火药桶,谁只要不小心划着一根火柴丢进去,立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林若诚突然转身大声地训斥销售部经理:“人家占的是国家的路,不是咱瑞雪公司的路,凭什么就得让人家让开?再说了,就是堵了路,都是邻居单位,多大不了的事,也值得小题大做去麻烦警察?回头,自己去告诉人事部,扣除你第二季度的奖金。”
私营企业,老板就是天,就是理。当下,销售部经理憋住气,委屈地站到后面了。围观的市民,都想着要发生什么事情出来,结果是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失望地离去。后来,林若诚把专营店挪到了城里去。大家胜利了,气似乎都感到还在那儿憋着没有出来,随着生意越来越冷清,气也毫无抓挠地越聚越多,总感到要搞点什么才畅快。今天发生的事,使大家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闹一场的气点。
赵四辈因为身体不好,等熬好药推着三轮车出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位置了,只好挨着刘奇靠在了那里。这一下,使瑞雪大门口的路,更挤得只能变成单行道了。偏偏今天的生意特别好,来进货的车排成队,进、出一下子没错开,全堵在了那里。门卫早就对他们得寸进尺的做法头上冒火,照这样下去,哪天,还不连公司大门也给堵了?当下出来叫赵四辈搬走,一个要搬,一个不搬,远方的下岗工人和急得冒烟的司机全都聚拢了过来,一争一吵,好事的人朝前一挤,把身体虚弱的赵四辈给挤倒在地上,后面的人没有看清,见赵四辈倒了,就高喊一声瑞雪公司的动手打人了。这一喊不要紧,后面的人一拥而上,不管是司机还是门卫,一齐打了进去。门卫本来就没有几个,司机大多是外地的,嚷嚷两声可以,真要惹事却是不愿意的,以后,不来进货了?没几下,就全被打散了。大家乘胜前进,把瑞雪公司的大门、门房和早就关门的专营店给砸得一塌糊涂。接下来,不知谁喊了一声:“到市里去,问问当官的,到底是当的老百姓的官,还是大款儿们的官。”
4政治被动(5)
于是,就群情激奋地朝市委这边来了。
等白向伟出来一看,心里暗骂姚子平真是会折腾,不但到底调来了警察,还把市电视台也给叫来了,这哪里是拍马屁,分明是架在火上烤自己,弄不好,第一次亮相,就变成了出洋相。但眼前,显然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稳了一下,知道今天这个场合,一句错话不能讲,否则,以后情天天擦屁股了。
见白向伟出来,姚子平嗓门更大了:“你们还是不是要解决问题?都静一静,静一静,白书记是从省机关下来的,懂政策,有水平,刚刚上任,什么人都不见,什么工作都放下,专门出来见大家,这种一心为民的好官,大家以前见过?下面,请白书记做重要指示。”
白向伟说:“我这不是什么指示,我更不是掐指能断阴阳的包公,但既然大家来找市委,就说明对党是信任的。大款也好,普通市民也好,都是公民,都受法律保护,我们发展经济的目的是干什么,就是使大家都尽快地富起来,都成为大款!可要是违犯了法律,那就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多有钱,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大家要是还相信我,就推出代表,进去把所有情况全讲出来,其他人,都先解散回去。”
有个工人高声喊道:“你会替我们这些下岗工人说话,我们可是什么好处都给不了你的?”
立马,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白向伟:“会不会,大家并不是想看我怎么说,而是想看怎么做的,对不对?”
“对!”
显然,工人们被白向伟给感染了。商量一阵,推出几个代表后,听话地散了。在松口气的同时,白向伟也在心里感叹,多好的百姓啊!不管哪个当官的,只要良心还在,都应该为他们多想一些、多做一些的。
刘奇也是代表之一,在会议室,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唉,下岗工人,太难了……过去,大家可都是对国家建设做出贡献的。”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开成了对瑞雪公司的揭批会,什么用钱铺路偷税漏税了,什么偷工减料坑骗消费者了等等,几乎全都是猜想和道听途说,被紧急叫来的瑞雪公司副总赵小冬,早涨红了脸,几次生气地要站起来辩解,都被白向伟给制止住了。似乎大家更多的是要诉说,是要有人平等的倾听,话说出来,也就平静了许多。在白向伟答应对大家提出的问题进行调查后,都通情达理地站了起来。
事情平稳解决,姚子平自然不甘寂寞。
“以前遇到这种事,市委、市政府两边都要被缠得头痛多少天,最后,还得动警察,白书记一来,就几句话,问题圆满解决,真是一级是一级的水平!”
白向伟尽力压住厌恶之情,纵然拍马,也要看个时候,看个氛围,看个心情,像这种直不隆咚的,也不知道是在履行“工作职责”,求得完成“任务”,还是就是这种水平。
白向伟说:“刘市长也是从省机关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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