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搁了几个时辰,此时才刚入了承阳地界,与中心市镇还有数十里的路程。漪涟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看到车窗外一群人隐在烟雾中鬼鬼祟祟,顿时清醒了大半。
&ldo;停下,快停下!&rdo;
柳文若听到呼声连忙拉停了马车。司徒巽跟着停下,引马走到窗旁问,&ldo;怎么了?&rdo;
漪涟指着道旁不远处,&ldo;我去看看那些人在做什么。&rdo;
柳文若眉头轻蹙,&ldo;那是鬼市,不吉利,陆姑娘还是别去的好。&rdo;
正在小憩的君珑听见动静,也清醒过来,闻言一笑,&ldo;文若,你这样说,是怕她不去?&rdo;
柳文若非常无奈。
漪涟跳下马车,心蹦的有点快。她在怪谈里常看见有关鬼市的描写,入夜而聚,至晓而散,来之无影,去亦无踪,贩卖多是异界奇珍。好不容易给碰上了,虽然肯定不如小说神奇,总也得去转悠一圈才不枉此行。
&ldo;阿涟,你冷静些。&rdo;司徒巽挡在她身前道。
&ldo;我很冷静。&rdo;
&ldo;眼冒绿光还算冷静?&rdo;君珑撩开马车帘角,&ldo;这可与你平日瞧的不是一回事。没有异界奇珍,更不会出现牛鬼蛇神,尽是些见不得光的黑货,有些甚至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没一样干净。朝廷明令禁止,他们就偷着来,一晚换一地,官府一时也拿这些人没法。&rdo;
漪涟顺口接话,&ldo;既然碰上了,您不作为?&rdo;
君珑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ldo;记得皇帝将这事交予了承阳府去办,刑部督办。官场上的事一码归一码,最做不得的就是淌浑水,否则讨不到名头还得落得一身骚味。本师岂能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rdo;
漪涟不了解官场,却从阿爹那里听来不少,据说是明刀暗箭,唇枪舌战,可不讨人喜欢。况且她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鬼市上,&ldo;我去看看。都是人,总不至于说出鬼话来。&rdo;说完,不知怎么一转悠就轻松绕过了司徒巽。
司徒巽紧张跟上,&ldo;阿涟,我与你同去。&rdo;
柳文若急急请示道,&ldo;姨父,要不要拦下?&rdo;
马车里的君珑不以为然,放下帘子准备开始新一轮小憩,只有懒洋洋的声色飘出窗,&ldo;由她去。记得后头把东西全扔了,别带进太师府找晦气。&rdo;
柳文若道,&ldo;……是。&rdo;
漪涟与司徒巽混入人群,不禁感叹,这气氛果然不同于普通集市,阴气沉沉,有股不言而喻的兴奋感。来往之人各自埋头前行,明面上对彼此视若无睹,擦身时却用余光偷瞄,只一瞬,好像能把对方打量个遍,这等目光,可想而知有多犀利。
柳文若紧跟在后头,暗暗表态,他可丝毫不觉有任何兴奋,只有毛骨悚然的意味在。
放眼一探,鬼市的摊子大约摆了二十来个,所卖东西千奇百怪,古董器物自然不少,有些甚至烙有官印。漪涟随便瞅了一个香炉,极尽奢华,不是当朝器形,搞不好真是从那家帝王陵里盗出来的,难怪不能明面上交易。
&ldo;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摊主都很特别。&rdo;漪涟悄声附耳道。
司徒巽太阳穴一跳,他瞧着这里所有人都特别。只因漪涟提及,又特地观察了几个摊主,不料还真发现了怪异之处,&ldo;他们的衣色倒是统一,若非全身黑衣,便是一味的白色。摊位的排列似乎也有讲究。&rdo;
漪涟道,&ldo;黑衣白衣是间隔的,学的约是黑白二位大爷的套路。不仅如此,你看他们腰间都挂有一个玉质腰牌,玉为极寒之物,仿的是阴牌。我瞧不清上头雕了什么,估摸是些神鬼之论。&rdo;她摇头感叹,&ldo;学的有几分像,可惜摊上全是俗物。&rdo;
柳文若适时插话,&ldo;陆姑娘先前拿的那香炉,上头镶的是货真价实的珠宝,也是俗物?&rdo;
漪涟怎么会看上那种东西,&ldo;香炉就是焚香,宝石添多了反而累赘。只追求一味的奢华,自然俗不可耐。&rdo;
&ldo;姑娘高见。&rdo;柳文若道,心里头的大石轻了几分。幸好陆漪涟看不上,否则买了他还得花力气丢,麻烦另说,指不定还招人记恨。就如君珑所说,浑水最淌不得。
&ldo;这批人不会是一味的讲究气氛才扮成这模样。&rdo;漪涟将声音放得更低,只够身旁两人听见,&ldo;马车里那位叔刚说了,官府拿这烫手山芋不好办,估计是黑白两组人闹得。譬如有人专注官府动向,有人传递消息。消息该怎么传,往哪里传,得到消息后该怎么行动,我想他们有明确分工。&rdo;
&ldo;若真如你猜测,官府一时摸不着他们规律,确实不好办。&rdo;司徒巽深以为然。
天又阴沉了几分,雾气愈发浓厚。整个鬼市像是处在一个虚无之地,若隐若现。陆陆续续还有从别地赶来的客人,披着宽大斗篷,尽可能的将面容隐藏在黑夜之下。
漪涟一行不用多久就在鬼市转悠了一圈。在柳文若开口提议回去之前,她发现了鬼市一角的异样。基本每家摊位都有三三两两的客家观望,虽然不语,但生意不错。唯有东边最角落的一个摊位,冷冷清清无人光顾,从头至尾仅摊主一人东张西望。
漪涟走上前去。
摊主一瞧有客,立马改了笑脸殷勤招呼,&ldo;贵客来看看?我家东西全是刚得的宝贝。&rdo;说话间,隔壁几个摊主纷纷抬头瞪了他一眼,当事人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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