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华方才明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在完好的油纸包装上打了个转,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外头雨下得这么大,糕点竟然没被浇透?这让她如何借故发作?一计不成,她立刻换了个由头发难,冷声责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苏云乔怯声道:“雨实在太大,我怕跑得太急雨水会打湿糕点,让长姐久等了,是云乔之罪过。”苏云华一看她娇滴滴讨人怜的样子怒火更盛,看向她进门前放在外面滴答淌水的伞,质问道:“雨伞哪来的?”苏云乔脑海中回想起那名男子,张口却说:“问店家借的,改日天晴了我再还回去。”苏云华的目光回到糕点上,还想继续挑刺,便被母亲以眼神制止了。萧氏平日对这贱人生的庶女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能这么明着欺凌她,苛待庶出子女的名声若是传出去,总归有损家族颜面。“回去换下这身衣服,别让人觉着我虐待了你。”“是,云乔告退。”待人离开堂前,苏云华愤然啃咬一口莲蓉酥,张口讥讽道:“瞧她那狐媚样子,浑身湿透了还不忘卖弄风情,想必当年她那贱人小娘就是这样勾引了父亲。”“当年你尚在襁褓之中,能有什么记忆?一个小丫头片子,竟也值得你生气。”萧氏瞧她手中的糕点,说道:“吃些莲蓉也好,降降你的火气。”“母亲!”苏云华娇嗔道:“母亲您是知道的,这小贱人明知您有意撮合我与昌明侯世子,还在世子跟前卖弄风骚,这下好了勾得世子在席间与她私会,国公府上下那么多人就等着看我的笑话!”萧氏眉心微蹙,抬起手按着额头道:“世子不会娶她,就算她有千般本领将世子的魂都勾去,她过不了寿阳公主那一关。”“就算世子不娶她,心里也有她一席之地了,母亲若真说合了我与世子,难道我要忍着丈夫心中惦念那贱人吗?”苏云华眼眶微红,委屈地说:“要我说,今日就不该让她跟去!”“带她赴宴是你父亲的意思,原想着给她个机会为自己搏个好前程,她既不识好歹惦记你的姻缘,往后我也无需再替她考量。”萧氏冷笑,“寻个显贵高门,一顶轿子抬进去便罢。”听得母亲这番话,苏云华心里总算平和了些,“母亲说的是,她这样的身世合该去做妾。”这时外头婢女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婢女的话音未落,少年郎便大步上前,作揖见礼:“母亲!”萧氏闻声放下了茶盏,眉宇间添了慈祥笑意,抬头望向进门的俊朗少年:“三郎回来了,今日读书累了吧?厨房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米肠,等你父亲回来就传膳,你先坐下喝口茶吧。”瞧见来人,苏云华神色一暗。她与弟弟苏琅同是母亲的亲生骨肉,但母亲对苏琅总是格外亲切。她挑动指尖拨弄油纸上的莲蓉酥,再看母亲神采洋溢的样子,忽然没了胃口。苏琅听萧氏的话落座于左侧,抬头与长姐打了个照面:“姐,你猜我今日在官学见着谁了?”苏云华兴致缺缺,随口搭话:“谁?”苏琅故作玄虚地用手掩嘴,朝门口探看两眼,才压低声音说:“我见到了姨父——就是当今三皇子景王殿下!”苏云华心不在焉,脱口便说:“那有什么稀奇的。”倒是萧氏听见‘姨父’二字心下一惊,那景王妃是她亲姐姐不假,然而皇族不比寻常人家,最忌讳外戚仗势招摇,若是让御史听见苏琅喊景王姨父,恐怕次日苏承宗要被弹劾的奏折淹没了。萧氏难得对儿子厉声呵斥:“京城不比文陵,景王如今风头正盛,岂是你我能随意攀附的?往后不可把姨父姨母挂在嘴边,当心祸从口出!”苏琅被训了也不觉惶恐,笑道:“我就是在家里说说,母亲放心,我嘴最严了。”…皇宫,太极宫。殿中燃着幽幽檀香,荣和帝年迈,已是满头华发、满面皱纹,这样一位老者显然没有足够的精力应付堆积如山的政务,时不时要借助香料乃至药物提神。玄衣男子跪在屏风外,他跪在这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皇帝看得见他,却视若无睹。这是变相的惩罚与警告。“长羲,去过舒善堂了?”荣和帝不知何时起身走到了屏风外。李长羲俯下身:“是。”荣和帝低头盯着他这认罪认罚似的姿态,突然笑了:“他总以为能瞒天过海,进了幽宫还不老实。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天下事,朕岂不知?”李长羲沉默。三日前,幽宫传来消息说母亲病危,他请了圣旨前去探视。母亲的屋子大门紧闭,只许他隔门问候。倒是父亲关起门来和他说了许多话,临了塞给他一张白纸,叫他送去舒善堂。他分明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也知道舒善堂藏着什么,他甚至严词拒绝了父亲的托付。可他回去之后辗转反侧,终究是没忍住,去了趟舒善堂。去时门上已经贴了封条。他猜测,京郊乱葬岗上又多了几具无名氏。“他让你送去的东西呢?”李长羲从袖中抽出白纸,双手呈上。荣和帝挑眉问他:“上面有什么?”李长羲如实说:“臣不知,父亲只说送去舒善堂,并未教导解密之法。”“朕倒是希望你解开。”荣和帝听罢感叹了一句,转身回到殿内。白纸落入鎏金香炉,星星点点的火光吞噬单薄的纸条,转瞬化为灰烬。他回到御座,才对李长羲说:“起来吧,往后少做这种自作聪明的事情。”李长羲起身进殿,随侍在荣和帝身侧。以他目前的功力尚不能参破帝王心术,是以不能理解为什么陛下这般轻易地揭过了等同谋逆的大罪。总不能是人老了、心软了吧?“来,说说你的婚事。”殿中静默片刻。荣和帝轻敲李长羲的额头:“一说婚事你就木了。”李长羲道:“婚姻大事向来听从父母之命,臣不敢妄言。”荣和帝早已被他这敷衍的态度弄得不胜其烦,语气略沉:“你如今没有父母之命可以听从,朕许你自己选。你若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别推三阻四,朕已没有精力为你的婚事操劳了。”李长羲自嘲地笑道:“自从宫中传言陛下要为臣选定亲事,京城五品之上府邸之适龄女子可是相继‘身患顽疾’,争相离京往各处名山‘调养生息’,臣恐怕这亲事还未定下,京城女子便只剩老妇幼孺了。”荣和帝面露不虞:“你只管说看上哪家姑娘,朕下旨赐婚,谁又敢抗旨忤逆。”“陛下何苦为罪臣之子伤忠臣之心。”李长羲甚少这么固执,他自暴自弃的模样、轻描淡写自称“罪臣之子”,如一根竹刺狠狠扎在荣和帝心头。烦躁,又无奈。“你是朕的嫡长孙。”李长羲从荣和帝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隐晦的偏爱,迟疑良久,作玩笑口吻问:“陛下就不怕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名字?”“你敢说,朕就敢赐婚。”帝王之诺,李长羲早就不敢轻信了。斟酌再三,他又一次推脱了:“臣自幼长在宫廷,不敢与外臣勾结,一时之间当真不知谁家有女,更遑论为之倾心。陛下阅人无数、慧眼识人,臣深信陛下选中的女子定是蕙质兰心、温婉贤淑之良人。”“罢了,朕替你再斟酌斟酌。”荣和帝敛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天黑了,宫门恐已落锁,你暂住从前东宫存知殿吧。”少年的身影退出太极宫,荣和帝望着宫门外昏黄的天色若有所思。良久,他从高高的一摞奏折中抽出其中一本,苍老的手拂过章表中的名字,那意气风发的身影似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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