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寒捏着资料纸又翻了一页，跟易祁扬同样铁青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波动，但那剧烈颤抖着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资料上说，舒灵十二岁那年，趁着大人不在家，死命的欺负妹妹，还差点用刀划伤妹妹的脸，好在被及时赶来的佣人拦下，这才没酿成惨剧。

但这事情出来之后，舒家迫不得已，只好将舒灵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一年后，在舒老爷子的贴身助理——莫助理的帮助下，舒灵康复出院，但因为当年的事情而羞愧不已，自己主动从舒家搬了出去，自生自灭。

“我不后悔，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当时的刀子能够直接捅进舒柠的心脏！

呵呵，羞愧？我为什么要感到羞愧！

该羞愧的人是他们！”

“那根本就不是精神病院，是他们安排好的地狱！

看守我的简直都不是人！

他们欺负我，他们打我，他们夜夜在门口唱歌，不给我吃饭，不让我睡觉，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逼成真正的神经病！”

“那一年里，我不止一次的想去死，因为我真的很痛苦，但是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让爷爷的心血被那群人渣抢走！

我不能让妈妈的血白流，所以我撑下来了，撑到了莫叔叔来救我。”

至于舒灵当时为什么突然发了狂一样的要杀了舒柠，资料里没说，方清欢也没说，蔺寒无从知晓，但此时此刻，他也不想知晓。

资料被暂时性的放回到了桌子上，蔺寒伸手紧紧摁住自己的心脏，虚脱一般的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缺氧缺到生命几乎要在刹那间停止。

他到底对舒灵做了些什么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清欢总说他抢走了舒灵活下去的唯一信念，终于想通了为什么区区50%的股份竟然会把那么爱他、那么忍他的舒灵逼到忍无可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坚强的舒灵再也不想活下去了！

因为他！

她最爱的他！

毫不在意的硬生生将她活下去的信念，就那么轻蔑的夺走，献给了那个本就抢走了她的一切的舒柠！

谁说舒灵性子懦弱？谁说她遇事就只知道哭哭啼啼？

她分明，分明就那么强大，为了守护爷爷的一丝信念，娇柔的她甚至可以从那地狱般的折磨里生生熬过来！

可他呢！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蔺少！”

站在旁边的易祁扬一直密切的注视着蔺寒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放下资料，看着他突然痛苦不堪的抓紧了自己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里，突然流淌下晶莹的泪花。

蔺少，哭了？

那个挨了几刀也闷声不吭，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蔺少，哭了？

心脏处莫名的一紧，易祁扬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却又总觉得不妥，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伸着手，低声又唤了一声：“蔺少……”

蔺寒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那般顺着脸颊流下来，这是易祁扬跟在蔺寒身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得如此狼狈，虽然也是第一次见，但这场面已经足够让人揪心的了。

“原来，是我害了她，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那50%的股权只是九牛一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她的全部，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只要我以后补偿给她更多就没有关系了的……”

夹杂着泪水的忏悔一字一声，砸在舒灵的心上，燎原的火烧过便留下一片荒芜的痕迹，水滴落下的声音在耳边激起巨大的轰鸣，让她分不清那到底是眼泪落下，还是自己灵魂深处破碎的震颤。

走过去虚无的抱住蔺寒，舒灵觉得自己应该是哭了，因为她的心里很疼很疼，疼到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鬼，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蔺寒，我从没怪过你的，从来都没有。”

我只会感谢你，能让我在死掉之后，还能见到你为我哭泣的样子，我真的已经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舒灵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人生很悲惨，但当她的过去被印在纸上供人阅读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的感受了。

心狠如蔺寒，他甚至都没能读下去三页，更何况是清欢那种爱恨分明的女孩子了。

怕是清欢在看这些资料的时候，不知道要为她的悲惨人生流多少眼泪了吧？

难怪她会直接说不想听见蔺寒的声音，按照她那性格，要不是现在人在美国没有办法，估计啊，早就提刀过来生生剁了蔺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