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就应该死在哪个角落里!”“我告诉你,你得认清自己,季家不属于你,你的名字也不属于你!”…………年仅十岁的季幕痛到战栗,满面鲜血,他哭着求袁立玫饶了他。他错了,错在不该出生。袁立玫却没有悔意,她对季幕的痛苦感到畅快。她的每一句话,都烙印在季幕身上,告诉他“下贱”两个字如何写,如何念,如何刻在自己的背脊上,一寸一骨,分毫不差。那天起,季家的阁楼总是很阴冷。季幕躺在狭小的床铺上,时常觉得自己腐烂了,和花园里被铲掉的栀子一样,埋进泥土中,泯灭成世间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时年久雨,越是阴暗的地方就越能激发人心底的恶毒。他的身上总有新的伤口、旧的伤口,混杂在一起,直到袁立玫没有兴致再打他。所以他像一只老鼠般,躲藏在阁楼中,尽量小心翼翼地去生活。渐渐地,季幕在他人的口中,沦落为一个人人嘲讽的私生子。包括在他的学校里,“私生子”三个字也成了他的代名词。同学们看不起他,欺负他,在他的课桌上画下作的图案,问他一个晚上多少钱。种种屈辱,使得季幕开始伪装,他变成了一个时而冷漠,时而乖巧的人,实际却是睚眦必报,自私自利。直到他上初三那年,重新遇到韩森,这一切才稍稍有了一点改善。曾经,季幕也深切地恨过自己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做小三,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为什么要自杀。这些恨,现如今也成了迷茫。“妈妈是被父亲骗了……”季幕捂着脸,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眶发红,心里压着一股窒息的情绪,如火山喷发,怒不可遏。“小幕,继续和季家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韩森想要说服他,“我不希望你和你妈妈一样受到伤害。”季幕放下手,绝望道:“森叔,没有人救我。”过去是,现在也是。妈妈把他送到的地方,不是一座大房子,而是一座牢笼。是穗湫亲手将他送到了季家的手中,让季家给他上了锁链,牢牢禁锢。韩森忙道:“我可以救你,只要你想,我就会来接你!虽然我们一开始可能要躲着,但只要你愿意等一等……”这些年韩森出生入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有能力把季幕从季家接出来,彻底带他离开。然而。季幕失笑:“可我不想再和老鼠一样躲着了,在阁楼的日子,太漫长了。”他挂了电话,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轻轻地自言自语,“季家没有善待过我,我无路可走。”所以,当一年前的机会落到他面前时,当季锋允许他替代季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丝曙光获得新生活的光。他会牢牢抓住。在宿管阿姨的催促下,季幕拖着行李箱疲惫地往楼外走去。按照计划,在后天,或是大后天,季幕应该打一个电话向顾远琛求助,说自己找不到房子,尽力博取顾远琛的同情,让他主动邀请自己去顾家寄宿。可令季幕没想到的是,宿舍楼外的空地上,顾远琛的车依旧停在那里。他竟然没有离开。视野之中,顾远琛靠在车门上,修长的身姿与冬日雪景融合,他刚结束一个电话,眉梢都沾着雪花。徐风已经不见了身影,应该是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季幕紧紧地抓着自己行李箱的拉杆,内心的情绪复杂万分。风打在他的脸颊上,方才泪水滑过的地方是刺辣辣地疼。顾远琛总是一次次打碎他原定的计划,可他们又分毫不差地沿着他所预定的道路前进。顾远琛坦然上前:“在找到房子之前,要去我家住吗?”“……”“你替我挨了一酒瓶,得还你个人情。”顾远琛皱眉,等着季幕回答,“你知道我不太喜欢欠人情。”季幕一双眸子才刚哭过,微红跌进顾远琛的目光中。“怎么了?”顾远琛继而问。季幕抿紧了唇,因为顾远琛的问候,他再次掉了眼泪。“你到底怎么了?”顾远琛不解,唯有凑近了去瞧季幕的伤口,略微紧张道,“是头上的伤口疼了吗?”这一句,他竟是万分小心的语气,好似说得重一点,就又会碰伤季幕一样。季幕慌张地用手背抹眼泪,越抹越多,什么委屈都涌了上来。不管是小时候的,还是之前的,或者是现在的,一股脑地爆发,替换了他心中原有的怒火。在顾远琛面前,他总会变得柔弱、不懂事、不成熟,像个笨手笨脚的傻子,什么都做不好。“我送你去医院。”顾远琛直接拿过他的行李箱。季幕摇头,忽然说:“我不想一个人。”“我会陪着你的。”顾远琛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季幕哽咽着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学长,你说过的,疼要告诉你。”“所以我们得赶紧去医院,不是吗?”顾远琛催促。一个是真的着急,一个却是答非所问。“学长,我现在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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