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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但只有面对真正的朋友时，你才会把这样的痛苦与恐惧袒露出来。不，甚至连朋友都没这个资格。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向父亲的房间。他却吹了声口哨，那种在西瓦尔街上召唤妓女时用的口哨声。我拼命忍住才没把刀子插进他的心脏。

&ldo;你好，我的儿子。&rdo;父亲看着我走进房间，轻声道。

&ldo;你得告诉你的小儿子。&rdo;我回答道，&ldo;我还知道怎么杀人。&rdo;

&ldo;我就当你是在说&lso;你好&rso;吧。跟你妈妈打个招呼。&rdo;

我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就看见了&ldo;那个贱人&rdo;。我的母亲，也就是父亲第一任妻子，死于一次奇怪的心脏病。&ldo;那个贱人&rdo;就顺势攀上了正妻的位子。父亲不觉得那次心脏病有什么奇怪的，可我无法接受。&ldo;那个贱人&rdo;的大名是茹瓦，来自舒米特一族。她只是一个盟约、两座堡垒和三百万英亩土地的附赠品，可机遇加上父亲不可理喻的爱把她抬上了高位。于是，根据习俗、法律以及父亲的意愿，我们不得不叫这个贱人&ldo;妈妈&rdo;。

&ldo;你好啊，妈妈。&rdo;我冷冷道，她则向我展露了一下那种温柔、甜美的，谋杀者的笑容。

父亲没浪费时间安抚我或表示同情：&ldo;霍玛诺斯说，你是个完全再生体。&rdo;

&ldo;谁要想把我塞进再生圈，就等着被我一刀干掉吧。&rdo;我回答道，&ldo;哪怕是你也不例外。&rdo;

&ldo;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你这叛逆味十足的宣言当真，然后绞死你。可现在，你不用害怕。我还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儿子塞进再生圈，哪怕他是个完生体呢。&rdo;

&ldo;以前发生过这种事。&rdo;我说道，&ldo;我研究过一点家族的历史。&rdo;

&ldo;那你就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进来吧，丁特。&rdo;父亲说道。我转过身，看见我的弟弟走了进来。那一刻，我终于失去了控制。

&ldo;这个烂屁股的蠢货会毁了穆勒一族的!你这个蠢货，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只有我才能让这脆弱的王国保持完好。而换成丁特，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就会把你辛苦拼来的一切烧成灰烬，而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rdo;

很久之后，我还会满心苦涩地回忆当时的言语。可那时，我又怎么知道这脱口而出的诅咒会有变成现实的一天?

父亲站起身，缓步绕过桌子走至我身前。我满心期待地等着他打我，可他只是把手放在我脖颈上。恐惧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以为他真的要绞死我了。可他只是撕开了我的长袍，拧住我的胸部。我疼得吐了口凉气，向后挣开。

&ldo;你再也没那么坚强了，兰尼克。&rdo;他大吼道，&ldo;你变得像个女人一样软弱。还有哪个穆勒族的男人会跟在你身后冲锋陷阵?&rdo;

&ldo;跟着他冲上床倒有可能。&rdo;丁特笑道。父亲转身抽了他一耳光。

我举手护住裸露的胸部，这种女性般的屈辱感让我不知所措，下意识转身避开他们的目光。这时我才发现&ldo;那个贱人&rdo;正站在我身后，微笑着上下打量我的身体，眼光从我的胸部移向臀部。

别看我的胸部!我在心中尖叫道。那不是我的乳房，那不是我!绝望笼罩了我，让我只想抽身而退，从这身躯里逃出去，逃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只留下它在这儿。那样我就还是个男人，还是穆勒一族高贵的继承人，还是我自己。

&ldo;穿上斗篷。&rdo;父亲命令道。

&ldo;是的，我主恩塞尔。&rdo;我喃喃道。我没法逃离这身躯，就只能掩盖它。斗篷粗粝的表面把乳头磨得生疼，但这疼痛算不上什么。我只是木然地看着父亲举行了全套仪式，剥夺了我的继承人身份，转由丁特补上。我的弟弟看上去高大威猛，金发闪亮，头脑聪颖，而我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智慧不过是狡黠，他的力量和速度更远逊于我。可仪式结束时，他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那个本属于我的位子上。

父亲还命令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效忠于丁特。

&ldo;那还不如让我去死!&rdo;我说道。

&ldo;那也不是不可以。&rdo;父亲说道。丁特笑了。

我不得不发誓永远效忠丁特&iddot;穆勒，穆勒家族的继承人，穆勒、克莱默、霍普尔、维泽尔、亨廷顿岛，所有这些我父亲征服并统领的土地的共主。丁特想要我死，而我绝不能遂了他的愿，哪怕发了个誓又如何呢。只要我还活着，他就得在那王座上辗转反侧地等着我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我默默地想着今晚他得在自己的床边塞上多少守卫，却也知道自己不会去尝试杀他。杀死丁特并不会让我成为继承人，只会带来一场关于继承权的疯狂竞争。或者更糟的，茹瓦会被允许生下子嗣，于是一个只有一半穆勒血统的子嗣将继承父亲的王位。但不管怎样，一个像我这样的完生体是绝对不可能统治穆勒全境的。而且，完生体很少能活过三十岁。他们甚至不能和正常人生下子嗣。我的心猛地一抖，直到这时我才想到可怜的萨拉娜。她必须堕下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了。她已经从未来家族之长的正妻，变成一个怪物的女人了。她选择我成为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时，或许以为自己踏上了一条康庄大道。而如今，那条道路在她脚下分崩离析了。她的未来全系于我的身上，可现在，那未来却跟着我一道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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