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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第1页）

我低声提醒他：&ldo;不是说在高原不能抽烟吗?&rdo;

秃子不以为然：&ldo;在新藏线开长途车的，哪个不抽烟?对我们这些老西藏，一天不抽烟，就像掉了半斤肉!&rdo;

瞎子在旁边接话：&ldo;对，咱们在拉萨时，俺看见好多喇嘛还抽旱烟呢!秃子，你抽的啥烟?给咱们也来一根!&rdo;

秃子瞪了他一眼：&ldo;你还想抽烟，不要命了?我们这些老西藏，在西藏呆久了，心脏比你们的要大三分之一，一点氧气就够了，喝酒、抽烟都没啥事!你们这些刚来的可不行，高原氧气含量低，再抽烟，直接就是肺气肿，人先休克，没等抬下去就死啦!&rdo;

瞎子吓了一条，赶紧把手缩回去，不敢再要烟了。

那养路工声音很大地撸了一把鼻涕，伸出结过烟，在秃子那引着了，贪婪地抽着。

秃子问他：&ldo;小兄弟，来西藏这边多久了?&rdo;

那人是个大舌头，说话含混不清，嘟囔着&ldo;快十年噜……&rdo;

秃子又问他：&ldo;多大时来的?&rdo;

那人说：&ldo;当兵复员后就来咧，快十年咧!&rdo;

秃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耸耸肩，表示愿赌服输。

秃子却还不走，蹲在地下和那养路工天南海北聊着天：&ldo;这边日子不好过啊!咋不下山，还没娶媳妇啊?&rdo;

那人嘟囔着：&ldo;……娶媳妇，谁能看上咱这养路工?&rdo;

秃子笑了，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ldo;慢慢来，慢慢就好了!对，你们养路站在这边吗?我们这边水不多了，想补点水，可以用吃的换!&rdo;

那大舌头狠狠吸了几口烟，站起身来，说：&ldo;走!&rdo;

那人在前面带路，我们开车跟在他后面走。

本来，我邀请他上车，他却摆摆手，说自己身子太脏，就不上去了，省的弄脏我们的车!

我越发不好意思，递给他一个板鸭，一瓶拉萨啤酒，他也不客气，直接撕开包装袋，用牙咬开瓶盖，一手握着板鸭，一手拿着酒瓶子，边吃边喝，逆着风走着，在这苦风烈日的青藏高原上形成了一幅强烈的油画。

我感慨着：&ldo;这些人真是太苦了!&rdo;

秃子接过话：&ldo;养路工就够苦的，尤其是在西藏，尤其是在新藏线，那简直没法活!这份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怎么说呢，我举个例子，内地人来这边，在新藏线上撒泼尿，抽根烟，人可能当场就死掉了，何况他们，长年累月在这边干，一干就是几十年!&rdo;

&ldo;现在还好，到了冬天，那大雪下来，能淹到人膝盖，还有风!西藏这边的风，能把火车给吹倒，那大风夹着雪、冰雹，能把牛给砸死，更何况是人?!

每次大风暴一来，都是养路工顶上去，那啥顶?就用人命顶!

这些人啊，在这边呆久了，去拉萨医院一体检，全是病，高原性心脏病、窦性心律过缓、脾脏增大、风湿性关节炎，每一处好的。

没办法，只能这么熬着，人一旦倒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ldo;瞎子也跟着说：&ldo;西藏这边的养路工确实苦。早些年，俺们那边有人犯了事，就往边疆跑，边疆警察少，查的也松。好多人顺着新藏线一直跑，遇到风声紧的，就在养路站呆几天，结果没过几天，自己投案自首了，跟警察说，他还是去蹲篱笆子吧，这里比他娘的篱笆子还苦!&rdo;

我问：&ldo;那为啥还呆在这儿?待遇高?&ldo;

秃子冷哼一声：&ldo;高个屁!一个月六百块，还都是临时工，连个编制都没有!&ldo;我奇怪了：&ldo;操，那为啥还在这边奔命?&ldo;

秃子喃喃地说：&ldo;为啥?穷呗，这些人干其他的也干不了，只好在这边熬着。人啊，就是这样，熬着熬着就习惯了。&ldo;我们一路感慨着，就来到了养路工的工棚处。

那地方简陋的简直不能说是房子，只能说是一个工棚，几块石棉瓦，几根歪歪斜斜的柱子支撑着，一个人坐在那边，歪着脑袋抽烟，看着远处的大雪山，对我们轰鸣的汽车看都不看一眼。

那大舌头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酒递给他：&ldo;来了几个……几个客仁（人）……&ldo;那人接过酒，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气，然后把瓶子狠狠仍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砸得粉碎。

他猛然站起来，叉着腰，恶狠狠瞪着我们，目光顺着我们每个人的脸上狠狠刺了过去。

那目光凶狠且粗鲁，仿佛随时会冲过来，把我们爆打一顿，让我非常厌恶，甚至想转身就走。

瞎子和秃子的身子也绷紧了，秃子紧紧抓住钢管，随时戒备着，防止那人会突然猛扑过来。

没想到，那人看到我后，目光一下子温柔了，像是终于放下了很重的包袱，带着一股欣喜地说：&ldo;奶奶个熊的，终于等到你来了……&rdo;

第172章一个在西藏潜伏了十年的杀人犯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人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直朝我走了过来。

瞎子上前一步，用肩膀顶住他：&ldo;你要干啥?!&rdo;

那人眼睛一梭，狠狠瞪着瞎子：&ldo;干啥?!老子干啥?用得着你管!&rdo;

瞎子毫不退缩：&ldo;操，那是俺弟弟，俺不管谁管?!&rdo;

那人听他这么一说，气势顿时松了，自己拍了拍手，说：&ldo;好，好，原来是一家人，一家人!那最好，最好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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