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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ldo;啊‐‐！&rdo;小小的疏导室里回荡起江流的嘶吼，他看见了哨兵的内心，一颗地雷在眼前爆炸，巨大的爆炸声像末日一般袭来，还有化为碎片的人体，在哨兵精准的视力下，无数个血肉模糊令人作呕的碎片，每一股刺鼻的气味，来自血液的腥气，来自爆开的胃里的胃酸，来自肝脏胆汁的苦涩。还有，无数炸弹的碎片在皮肤上划开的细小伤口，每一个都像刀锋切断手脚一样的剧痛。

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毫无保留的展开在江流的感官中，江流一个抽搐，被李玄狠狠的压在台面上。

&ldo;救他，你是向导，要保护他。&rdo;

江流感到自己的精神力，从皮肤的接触面上，像水被海绵吸走一样，被撕扯出自己的身体。

在江流撕心裂肺的嘶吼中，哨兵慢慢低下头，虚弱的滑落到地上，如同被扑灭的火焰。

&ldo;时间到了，出去。&rdo;李玄冷酷而凶狠的命令。

跪倒在地的哨兵沉默片刻，松开江流的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离开。

&ldo;李玄，李玄……&rdo;江流无力的趴在台面上，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ldo;等一下，等一下……&rdo;

&ldo;没时间等，每个哨兵限时半个小时，今天有十五个，必须在天黑之前，把他们送回战场。&rdo;李玄转向门口高喊：&ldo;下一个。&rdo;

在江流的嘶喊声中，门再次被推开，又一只肮脏的手覆盖上来，门外，又一辆野战车缓缓驶来。

……

当阳光只剩下西方的余晖，最后一辆野战车驶离营地，江流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宿舍的床铺上。

门打开，李玄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床边的地板上。

&ldo;衣服脏了，我帮你换掉。&rdo;李玄走过来，解开江流的衣服，江流连阻止他的力气都没有。衣服被汗水和呕吐物浸透，江流忽然想起，这一身还是自己的校服，他看到衣服的肩膀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来自他的哨兵。

&ldo;还给我……&rdo;江流无力的说着。

李玄看了衣服一会儿，一言不发的把衣服卷起来，塞进宿舍的衣箱。

宿舍里并排放着两个衣箱，另一个已经被清空。

&ldo;我帮你擦身，然后你要吃点东西。&rdo;李玄的声音空荡荡的像机械一般。

&ldo;让我去死。&rdo;江流只给出一个答复。

李玄不置可否，从水盆里捞出毛巾。

&ldo;我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我不会让你自杀，哪怕二十四小时绑着你。&rdo;

冰凉的毛巾覆在皮肤上，江流却只有想哭的感觉。

&ldo;开始的几天总是最难熬的。&rdo;李玄擦着江流身上的污秽说。&ldo;活下去，为了很多人，你要活下去。想想你的哨兵。&rdo;

第5章绝望

如果说有地狱的话，江流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

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李玄会用消瘦的肩膀把他背下楼，绑在疏导室的台子上。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哨兵，带着战场上硝烟的味道，一个接一个坐在玻璃的另一端，享受他们每月一次，半个小时的解脱。

那些在战场上积攒的痛苦的精神碎片，江流是唯一能够释放它们的出口，每一丝痛苦都毫无保留的映射在江流的意识上，他用一双手，体验了每一寸战场。

等待死亡的恐惧，失去战友的伤痛，燃烧的村庄，奔跑的难民，濒死的儿童，仇恨，疯狂，绝望……

&ldo;这就是战争。&rdo;李玄一边擦拭着江流的身体，一边说，疲惫在他的脸上留下两个深陷的眼窝，被牙齿咬的残缺不全的指尖，在白毛巾上留下一个个淡红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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