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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裴氏女出身于河东名门,彬彬有礼。高宗甚为喜欢,对近侍说道:&ldo;东宫内政,吾无忧矣!&rdo;(《旧唐书高宗纪》)咸亨四年(673年)十月,太子李弘终于成婚。

可是迷信治不了病。小日子过了一年多,到上元二年(675年),李弘来到东都,住在合璧宫,病情猛然开始恶化。四月二十五日,死在倚云殿。

高宗对此悲痛欲绝,大病了一场,破例追赠李弘为&ldo;孝敬皇帝&rdo;,从而使李弘成为唐代第一位死后谥为皇帝的太子。

在高宗发布的悼念诏书《皇太子谥孝敬皇帝制》中,有一个细节,是高宗在探望李弘病情时,曾明确告诉儿子:&ldo;庶其痊复,以禅鸿名。及腠理微和,将逊于位&rdo;,也就是等李弘病稍好,就要禅位于他,高宗自己要去当太上皇了。

而李弘由于&ldo;天资仁厚,孝心纯确&rdo;,听了这消息的反映是,&ldo;既承朕命,掩欻不言,因兹感结,旧疾增甚&rdo;。因为思想压力过大,想得太多,结果病情加剧,一命呜呼。

当然,这仅仅是官方的说法。但李弘自幼多病,长大了之后更严重,这是有他自述为凭的。而说他被武后鸩杀,凭据何在?没有。道听途说而已。

比较可信的《旧唐书》上只是说:&ldo;上元二年,太子从幸合璧宫,寻薨,年二十四。&rdo;这只是一个陈述。&ldo;寻薨&rdo;,也就是很快就死了,没说什么&ldo;鸩杀&rdo;。《旧唐书》成书时,大唐早已往事如烟,著者没有必要为武后忌讳什么。在一般情况下,没说,就是没发生过。

那么宋人欧阳修老先生,是从哪里挖到的&ldo;武后怒而鸩杀李弘&rdo;的猛料呢?

据与他同时代的司马光考证,此说有两个来源,一是根据唐人柳芳编著的《唐历》上的一句话,即李弘&ldo;不以寿终&rdo;而来。但是,不以寿终,是短命的意思,怎能拿来做鸩杀的依据?二是根据李泌和唐肃宗的一段对话而来。

这又是一个有趣故事了,涉及到一首&ldo;黄瓜歌&rdo;。在《新唐书》里,有这样一个记载,说是李泌对饱受皇嗣问题困扰的唐肃宗说到前朝事,讲了一个故事‐‐

高宗时,李弘仁孝,而&ldo;(武)后方图临朝,鸩杀之。&rdo;李弘死后,李贤代立为太子,每日恐惧,不敢多言,就做了一首歌,叫《黄台瓜》。歌词曰: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令瓜稀。

三摘犹尚可,

四摘抱蔓归。

李贤叫乐工在宫中唱这首曲子,以期感悟父母双亲:可不要一再残害儿子们了。

李泌讲完了这个故事后,正色告诫唐肃宗说:你现在已经一摘了,可不要再摘了!肃宗&ldo;愕然曰:公安得是言?&rdo;您怎么说这样的话?

以皇子比瓜,不可一摘再摘,免得最后闹个没有接班人。这典故十分动人,歌词也写得好。可是,唐肃宗和李泌是什么时候人?

唐肃宗李亨,是大名鼎鼎的唐玄宗的第三子。安史之乱爆发,玄宗在马嵬驿兵变后西逃入蜀,李亨就在灵武即位,他是唐朝第一个在京师以外登基再进入长安的皇帝。他登基之日,正是安史叛军攻陷两京之后;后来他病死于长安之时,安史之乱仍未荡平,在位共6年。

李泌则是个江湖异人,曾在衡山学道,后入朝为官,当到了宰相高位,算是肃宗的朋友兼军师吧。他对平叛战争极富战略眼光,出过不少好主意。

算一算,两人上面的那段对话,发生于李弘死后80年!

于是有人怀疑,这《黄台瓜》词作得这么好,酷似曹植《七步诗》,比喻、格调都像,怎么未见当时有记载?会不会是李泌自己编出来的?

因为就在上面的那段对话后,《资质通鉴》中还记了肃宗的一句话,是说:&ldo;你把歌词录下来,我要写给大臣们看。&rdo;

似乎肃宗对这首歌一无所知!

《新唐书》如果是以这个作为武后毒死李弘的证据,那基本可以断定是一条假料了。

李弘死后,备极哀荣。高宗在《孝敬皇帝睿德记》里称他具有&ldo;九德&rdo;:至德、至孝、至仁、至明、至俭、至正、至博、至直、至睦、至通。当然这是溢美之辞,但都还沾点儿边。

既然追谥了皇帝名号,这位没登过极的皇帝,就要有相应的陵墓,命名为恭陵。原本打算葬在长安昭陵附近,但武则天考虑节约民力,就安葬在了洛阳,成了唐代在洛阳少有的帝王陵之一。选址就在洛州的缑氏县(今河南偃师)的景山,至今仍有遗址。

恭陵&ldo;制度尽用天子礼&rdo;,陪葬甚厚,这大概是寄托了高宗和武后的哀伤。民间传说道,由于陪葬的珠宝既多又好,唯恐被盗,所以,派兵卒从洛河取沙,堆成了一座山,表面再用泥封固,若有盗墓者必被流沙活埋。

陵工由武则天亲自主持,先调蒲州刺史李仲寂监工,限期四个月完工。一座皇陵,历朝修几十年的都有,四个月期限,等于要民工的命。其间民工不堪劳役,发生过骚乱,投乱石击伤监督官员,烧营而逃。后来起用司农卿韦弘机来监工,才如期完成。

太子妃后来被追号&ldo;哀皇后&rdo;,死后也葬在恭陵附近,因此现在当地人这里称为&ldo;太子坟&rdo;和&ldo;娘娘坟&rdo;。陵前神道十分开阔,翁仲、天马、望柱两两相对,气势不凡。神道一侧,有高宗亲撰的《孝敬皇帝睿德记》石碑,高约6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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