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至于生和死，生何足轻？死何足重？他们一没有害人，二没有害国，做的都是对老百姓好的事儿，如果就因为他们在明亡后投靠朝廷而被你们的几句话两句诗逼死了，你们会开心吗？&rdo;

众人心口一震，沉默。

他们更想用言语逼死吴三桂那个狗贼，可是他们知道，做了狗贼的人是没有良心的。

多铎对着海上龙舟的方向一抱拳，满脸恭敬，语气严肃地说道：&ldo;这话是皇上说的，皇上还说老百姓要的只是温饱安定的日子，可是有些人把&ldo;生死道德&rdo;化成一把刀，杀向以身殉明的人，杀向投靠朝廷的人，杀向在座的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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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多铎的话音一落，屋子里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随即有人抱头痛哭出声。

作为一个生于明长于明的大明人；作为一个从小学习理学文化、忠君思想的儒家人；作为一个在骨血里面自恃汉人身份看不起所有的蛮夷鞑子的汉人，面对如今这个山河易主，信仰支离破碎的局面，他们如何能放过自己？放过&ldo;一死百了&rdo;的人，放过&ldo;投降偷生&rdo;的人？

自从明朝灭亡，自从清兵入关，自从鞑子皇帝没有让汉人剃发易服，开放港口，一视同仁地厚待汉人……反清势力一点点消亡，华夏大地一步一步地步上正轨甚至开始新的科考模式，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扯成了几半儿，感觉自己固有的认知被彻底打碎。

王时敏想着他们这些&ldo;明末清初之人&rdo;的尴尬处境，想着刚刚的那副画儿，想着自己半辈子的绘画坚持，身体摇摇欲坠。

吴伟业想着自己因为家庭反对懦弱地放手的恋人，想着刚刚那只海鸟眼睛里的斗志，眼睛一红凄然泪下。

归庄哈哈大笑，笑声悲壮沧桑，&ldo;死社稷、死封疆、死城守……吾辈有一毫逃死之心固害道，有一毫求死之心亦害道……，哈哈哈，生难死亦难而彷徨于无地乎？&rdo;

死也艰难；生也艰难；求死不得，求生不得的，也艰难。

千百年的生死价值观捆着他们，人人都想&ldo;留取丹青照汗青&rdo;，人人都想&ldo;有死无贰，死得其所&rdo;，可是人人都还记得自己是人，是学了阳明心学，反对理学追求&ldo;人性&rdo;的，大写的人。

多铎看着他们突然之间一个个的发疯起来，呆愣。

他对于明朝文人&ldo;求死文化&rdo;的文章可以看明白字，却是难以理解。

记得有一次他们几个和皇上讨论这个事儿，皇上是怎么说的来着？

&ldo;天崩地柝之际，以身相殉还远不够，死前还得掂量掂量你这是不是受&ldo;一毫求死之心&rdo;所牵引。

死对个人而言就是一个私事，但在旁观者眼里却有高中下之分，于是你还得选择一个死法--管你有没有选择权，旁观者只管自己的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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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前明官员魏学濂投降李自成后羞愧自杀，然后时人纷纷议论他&ldo;未能即死&rdo;。

同一死也，差之毫厘，相去若天渊矣。

至于死难死易之辨，汉家一时士风以死难为贵。

朕读此类关于死难死易、死之高下的喋喋不休的论辩文章，只有感叹一句，何其忍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