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四个警察，不容分说，将人抬了进去。

倪洪氏所住的，除了卧室而外，便是一间小小的过道。

这时警察将病人抬到过道里，她又大吃一惊，赶快在卧室里取出灯来相照，这可不就是周老板吗？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这是一种极不好的现象，手上捧了的油灯，那玻璃罩子只管玲玲作响，几乎要落下来，这可以知道她抖颤到了什么程度。

有一个警察将灯接了过来，因道：&ldo;你最好找一床被先给他盖上，再烧一杯开水他喝。

&rdo;世良立刻抬起手来，眼睛向倪洪氏望着，摇了几摇，倪洪氏道：&ldo;周老板！

你这是怎么了？&rdo;世良道：&ldo;大嫂子！

我不行了。

&rdo;说着，有气无力顿了一顿，又接着慢慢地道：&ldo;我……我不能……害你。

叫他们，把……我抬出去……&rdo;说到那个去字，已经是没有声音了。

倪洪氏一阵心酸，眼泪就流下来。

便道：&ldo;周老板！

你放心，这不像你的家一样吗？你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女儿就是你的女儿。

&rdo;这两句话，大概让世良深深地受着感动，那枯瘦的脸上，也就流下两行眼泪来。

ju芬已是披好了衣服，一面扣着纽扣，一面走出来。

她一看到世良面无血色，垂手垂足地躺在藤椅上，哇的一声便哭了。

倪洪氏牵着她向后退了两步，连道：&ldo;傻孩子！

你哭什么？干爹受的寒，睡一会子就会好的。

&rdo;

这时左右的街坊，也都被这些声浪惊醒了。

见倪洪氏留一个要死的人在家里，觉得她有侠气。

大家受了她的感动，有火的送火，有热水的送热水。

警察到了这时，也感到人家不过是亲戚而已，怎好把病重的人，向人家家里抬，也就自告奋勇，去找了一位西医来。

那医生诊了脉，便将倪洪氏拉到一边，低声和她道：&ldo;这个人既是刚刚下船的，当然有许多别后的话要说。

现在我和他打一针强心针，让他再延长一些时候，有什么话，你们就赶快地去请他说罢。

&rdo;倪洪氏道：&ldo;他是这样地不行吗？&rdo;医生道：&ldo;无论如何，今晚是不能过去的。

我看到你们家贫寒，这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误了事。

&rdo;那医生也不再多说话，自去和病人注she了一针，医药费也不要倪洪氏出一文，提了皮包，径自走了。

倪洪氏看到世良的样子，就知道不行，现在医生如此说了，她更是知道无望，于是走到世良面前，弯了身子，低声向他道：&ldo;周老板！

你有什么话说吗？计春呢？&rdo;

世良道：&ldo;计春这孩子……不必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