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底含笑,仿若漫不经心般随意发问,一双煜煜生辉的黑眸却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再不肯遗漏他些微的神色变化。
景辞静了片刻,伸臂轻搭于她的肩膀,修长的五指轻捏了两下,总算将二人不同往日的情愫显露几分。
他低沉道:&ldo;嗯,我临时决定回京。横竖你也要回京,很快又能在京城见面,就没必要多说了吧?&rdo;
阿原道:&ldo;你早就知道我母亲要来接我?&rdo;
景辞抬袖,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淡淡道:&ldo;知道。原夫人时常入宫,若发现我和你在一处,不经意在皇上那里说点什么,指不定皇上那边又生出别的念头。我不想节外生枝,还是不见她更好。&rdo;
对于那个据说很欣赏她的梁帝,阿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想不出原夫人可能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令梁帝多心。但同样受梁帝宠信,景辞和原夫人显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冷孤僻,懒与人共;另一个柔姿媚人,声名狼藉。
如此想来,景辞不肯与原夫人见面、不肯和原夫人母女一同回京,的确有他的道理。
阿原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不觉间消散许多,只撇撇嘴道:&ldo;那你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吧?&rdo;
景辞&ldo;哦&rdo;了一声,手指轻轻在她肩上弹跳了几下,清清凉凉地说道:&ldo;本想告诉你,可你睡得正香。&rdo;
阿原猛记起小鹿的确提过,景辞起床后,曾在床榻前对着她站了许久,她面颊顿时烧了起来,连仅剩的疑虑也已散佚无踪,返身抱住他的腰吃吃地笑,&ldo;也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几时替别人想过?只是你这厢潇洒了,我却憋屈得紧,差点以为被人甩了……&rdo;
景辞垂眸,&ldo;若我真把你甩了,你会如何?&rdo;
阿原倚在他怀中,并不掩饰与心上人重聚时的欢喜。她的眼底若春水潋滟,不经意间便是令人魄动神驰的绮姿媚态,&ldo;我既然择你为夫婿,当然相信你并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何况,我能把萧潇追得满天飞,就能把你追得满地跑!&rdo;
她与景辞耳厮鬓磨着,笑得顽皮而娇俏,端的是色不醉人人自醉。
景辞静静地凝视着她清美无瑕的面庞,依然是一贯的清贵自持,黑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出太多的情愫,只是环住她的臂膀不由束得更紧。
旁边的知夏姑姑再也忍不住,怒道:&ldo;呸!天底下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到底晓不晓得羞耻二字怎写?&rdo;
阿原明知跟她已结下梁子,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此时闻得她斥骂,阿原眼皮都没抬,随手将手里的马鞭丢过去,说道:&ldo;我们夫妻亲热,关你甚事?闲事管到主子床上,谁不知羞?看不顺眼自己下车,后边有马。&rdo;
知夏姑姑脸都黑了,冷笑道:&ldo;夫妻?一夜夫妻吗?真不害臊!以为你们那见鬼的亲事真的笃定了……&rdo;
未及说完,却听旁边一道声音冷如寒泉,&ldo;出去!&rdo;
知夏姑姑一惊,抬头看见景辞的眼神,竟冰冷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一时凝结。她的唇动了动,拾起马鞭猛地站起身,甩帘奔了出去。
不一时,便听得马蹄声急促地在马车旁响起,伴着知夏姑姑毫不收敛的痛骂:&ldo;贱人!老贱人生的小贱人!&rdo;
阿原笑道:&ldo;阿辞,这位姑姑一辈子没嫁过人吧?不然就是年轻守寡,才活生生憋成这样的变态,把好好的男欢女爱看成了洪水猛兽。不晓得的,还以为她不是父母生的,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rdo;
对面车窗小帘子蓦地被抽开,马鞭如毒蛇般准确抽向阿原那张俏脸。
阿原早已瞧见,正待腾出手来抓住鞭梢,顺便将那恶虔婆拉个大跟斗,不防景辞臂膀忽然坚硬如铁,硬生生将她箍得动弹不得。
眼看这鞭子下来,生生要抽花她这张脸,阿原又骇又怒,圆睁杏目,狠狠剜向景辞。景辞也不瞧她,眼见鞭子到了近前,箍住她的臂膀才向内侧一收。
鞭子入肉的脆响里,景辞闷哼一声,阿原的脸安然无恙,景辞的右肩却已被抽破衣衫,皮开肉绽。
阿原大惊,也顾不得再恼他,忙抱住细看,口中已禁不住向外怒喝道:&ldo;连狗都不咬主人,怎么遇到这么个死虔婆,老贱人!恶毒成这样,怪不得到老到死都没人要!老天爷长眼睛,回头必定一记天雷劈死你!&ldo;
景辞伸手掩住她唇,低叱道:&ldo;够了!&rdo;
知夏姑姑已从窗扇看到里面情形,也已变了脸色,忙命车夫停下马车,急急向内问道:&ldo;公子,你怎样了?&rdo;
景辞拉过阿原挡住自己伤处,平静道:&ldo;不妨事。你到前面先替我预备好卧房,炖些清粥吧!外面的东西,未必干净。&rdo;
知夏姑姑不答,骑在马上盯着车内二人,抿紧了唇角。
景辞声音略略抬高,&ldo;姑姑,还不快去?&rdo;
知夏姑姑的眼圈便泛了红,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字来,&ldo;你……真是疯了!&rdo;
她扬鞭,狠狠一记抽在马腹。无辜的马儿惨嘶一声,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景辞这才松开掩住阿原嘴唇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眉眼虽是一惯的淡漠,言语间已有些愠意:&ldo;暂时她应该不会再招惹你了,你也安生些,凡事多多忍让。她照顾我这么些年,与我情同母子,我也视其为长辈,不希望你再对她无礼。何况,女孩儿家说话这么刻薄,你就不怕嫁不出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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