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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王九龄看着吴雩，神情惋惜但语气不容置疑，说：&ldo;‐‐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不足以从这两条腿上鉴定出高宝康的死亡原因。&rdo;

解剖室里安静得吓人，孟昭一声不吭垂下视线，廖刚轻轻呼了口气。

步重华双手插在裤兜里，面色沉郁，一言不发。

&ldo;这种既被螺旋桨切割，上身及内脏又全部缺失的水中尸块，一万个案例中都未必有一个，遇到了是天意，是命。&rdo;王九龄叹了口气，把器材叮叮当当放回勘验箱，幽幽地说：&ldo;刑事技术就是这样，在没发展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很多案子解不开就是解不开‐‐像泰晤士河女尸，黑色大丽花，开膛手杰克，如果放到今天根本不会成为悬案，但在当时穷尽人力也不可能破得了；也许随着技术的发展锶离子测定会更加普及准确，但那肯定不会是这两年的事了。&rdo;

&ldo;步啊，&rdo;王九龄合上勘验箱，低下头，视线自下而上地瞅着步重华，说：&ldo;这不是你的错，认命吧。&rdo;

&iddot;

王九龄的叹息仿佛在冥冥中昭示着某种天意。

分针一圈圈转动，天色渐渐由亮转暗，从港口分局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不好。打捞队没有在目标水面发现高宝康的任何其他肢体，经侦支队对地下钱庄境外交易的排查也无甚进展，对陈元量几十年前同事学生的走访调查还没开始就碰了壁……

晚上九点，夜幕黑沉，羁押室外的走廊人去楼空。

吴雩一手夹着烟，顺着楼梯走下来。

走廊不远处，长椅上坐着那道熟悉的侧影，坐姿还是像脊背有把剑似的撑得笔直，只有后脑略往后枕着墙，露出了线条硬朗好看的下巴和喉结。

吴雩走到长椅另一侧坐下，摸出打火机点上烟，深深呼了口气。

&ldo;你还没回家？&rdo;步重华终于开口沙哑问。

&ldo;他们说你不知道上哪去了，我猜应该是在这里。&rdo;吴雩随手把烟灰弹窗台上，问：&ldo;你在这等什么？&rdo;

&ldo;局领导。&rdo;

吴雩瞥了他一眼。

&ldo;到时间没放人，他们会来催我。&rdo;步重华平淡道：&ldo;我在等那最后一刻。&rdo;

吴雩点点头，没吱声。少顷步重华偏头看向他：&ldo;你又在等什么？&rdo;

&ldo;等你。&rdo;

&ldo;等我什么？&rdo;

烟头红光一明一灭，吴雩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说：&ldo;……等你送我的这根烟抽完吧。&rdo;

他们分坐在长椅两端，背靠着窗台，远处是津海市繁华到炫目的夜色，巨大的led屏在中央商圈彻夜闪烁，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不绝；夜空中那交相辉映的彩灯越过玻璃窗，映在他们面前空旷无人的走廊上，白天里一间间忙乱的办公室此刻屋门紧锁，羁押室外铁栏杆泛着冰冷的暗光。

吴雩重重吐出最后一口烟，摁熄烟头，不远处电梯门叮一声徐徐打开了。

步重华抬头望去‐‐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宋平。

&ldo;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那么爽快把陈元量放走！&rdo;宋平哼了声。

宋大老板率先背着手走出电梯，身后跟着许祖新，看两人神情都完全不出意料之外。宋平上下打量了一圈步重华，又弯腰瞅瞅坐在长椅另一头的吴雩，嘶地吸了口气，伸手去拽他额角那块纱布：&ldo;你怎么还没好啊？&rdo;

吴雩蓦地把头向后一撇，不吭气。

宋平鼻腔里&ldo;哼！&rdo;地一声，起身宣布：&ldo;我的都好了！&rdo;

吴雩：&ldo;……&rdo;

吴雩屁股在椅子上一扭，又一扭，扭了九十度绕开宋平，起身闷声闷气唤了声许局，许祖新连忙示意他坐下，不用让座。

&ldo;还死撑着干什么呢，放人吧。&rdo;宋平冲步重华一扬下巴，说：&ldo;你拘着陈元量也没用，根本没证据证明他涉案，甚至没证据指向他知道年小萍这个被害人。地下钱庄的事最多只能说明他有疑点，但有疑点跟能定罪是两码事，有本事你就去撬开刁建发的嘴让他承认那一百二十万跟命案有关，否则没辙，啊。&rdo;

步重华抬头望向明晃晃的灯，然后低下头吐了口气：&ldo;五月九号那天陈元量来市局找我，他的话从头到尾都在试图掩盖年小萍而不是郜灵的死因，我当时就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出于直觉目送他走出刑侦支队大门，果然看见了当时跟他一起过来的刁建发……&rdo;

&ldo;直觉，&rdo;宋平打断他：&ldo;直觉能破案吗？&rdo;

步重华低声说：&ldo;我能。&rdo;

宋平没反驳：&ldo;那直觉能当证据吗？&rdo;

步重华沉默了。

&ldo;这个案子的疑点不仅仅只有这些。&rdo;宋平直起身，背着手，沉声道：&ldo;郜灵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到那个泄洪洞里，她身边为什么要带上室友刘俐的笔记本电脑？李洪曦为什么要潜入郜灵家试图对刘俐灭口，他觉得刘俐到底有可能知道什么？刁建发左右逢源人脉广阔，为什么却偏偏把初次见面的李洪曦因为知己，还以私人贵客的名义介绍给郜伟熊金枝夫妇？&rdo;

&ldo;……&rdo;

&ldo;这些都是疑点，都可能成为突破口，但你们却死揪着陈元量不放。&rdo;宋平似有感慨，摇头顿了顿，然后说：&ldo;这个案子不能等了，尽快结案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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