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费事的带着身上吊着的那个家伙努力向前移动。&ldo;是啊,老伯,我们兄弟上山晚了,可否借宿一晚?&rdo;
&ldo;好好好,这山上也少有人来。&rdo;老伯赶开狗,带我们进屋,向房里喊到,&ldo;老婆子,有两位小哥想借宿一晚,准备些干净的被褥啊。&rdo;
茅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家具简单却很干净。我将重炎从身上摘下来,放到椅子上,然后坐到他身边,四下打量着。
一位老婆婆端着稀饭咸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甚是慈祥的看着我们。重炎看着热气滚滚的稀饭脸色已经发绿。我暗笑一下,端起瓷碗喝了一口。
&ldo;老伯,为何会住在这等深山里。&rdo;我闲闲的问道。重炎刚端起的碗立刻僵在半空。
&ldo;说来话长。我们夫妻是为了避安史之乱,才逃到山上的。&rdo;
我和重炎对望一眼,安史之乱至今已有百年。这夫妻难不成已过百岁?
&ldo;原来,我们兄弟居然遇到山中神仙。&rdo;
老伯呵呵一笑,&ldo;不敢当。不过是老而不死的前朝遗臣罢了。二位小哥慢坐,我去收拾房间。&rdo;
我看着老伯走进内间,微笑着看着已吞完一碗稀饭的重炎,&ldo;这下可完了,毒蛇蚯蚓都吞进去了。&rdo;
&ldo;那有什么。来之安之。&rdo;小家伙居然开始随遇而安起来。
重炎站起来伸伸懒腰,满意的看看茅屋四周。&ldo;不错不错,山中神仙。不如玉儿和我也留下来了,做做神仙眷侣。&rdo;
(六)
早晨醒来,木桌上放着简单的早饭,老伯已上山采药,婆婆在门前的菜园里浇水。我自告奋勇的上山去找老伯同他采药,重炎则挽着袖子很是笨拙的在菜园里忙碌。
傍晚时分归来,晚霞满天。重炎想要四处走走,我便陪着他去了华山之上最险秀的长空栈道。几块张满青苔的木扳凌空驾在悬崖之上,激烈的山风似乎随时可以将它掀落万丈深渊。
&ldo;想上去看看?&rdo;我笑问重炎。
&ldo;好。&rdo;重炎抓住我的手,毫不迟疑的踏了上去。
刚踏足上去,我便吃了一惊。这木扳竟比我想象的还要滑溜腐朽。青苔上结了山雾水滴滑不留脚,吱呀不断的木扳看起来也有几十年的历史。重炎贴着石壁自顾往前走着,倒看不出心惊来。我反扣着重炎的手腕,低头望了一下木扳fèng隙下苍苍茫茫云海浮动的深渊,暗自盘算,这万一木扳断裂,我可能保住二人全身而退。
&ldo;就是这里了。&rdo;重炎在木扳尽头停下,指着石壁上刻着的一尊佛像对我说。
我仔细凝视那手工粗劣的佛像,发现周围的石壁上竟布满大小不一的签名。重炎已经蹲在佛像前,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铁钉正努力的刻着。我好笑的看着他笨拙的刻下他的名字,李重炎,然后是一句歪歪斜斜的话,华山为证,永结同心。
我楞住。山岚阵阵,吹透衣裳,轻寒cháo气紧贴在肌肤之上。重炎的目光却灼灼烈烈的牢牢望来,让我移不得目光。
他轻声道,&ldo;愿与玉儿,以华山为誓。今生今世,不离不弃。&rdo;
我知道他不是在说假的,只是一时之间,心里凌乱不堪,不知如何答他。我们二人,这一生一世是注定要守在一起的,我早知挣脱不得的。可我的心,便也要一起赠送吗?交给眼前这个人。
我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他,望向无限远山,西天残阳。寻思该怎么开口才不伤这孩子的心。
重炎已悠然开口,&ldo;是婆婆告诉我这个地方。我便想带玉儿来看看。日后我若有负玉儿,你便搬这华山来砸死我好了。&rdo;
&ldo;呵,你当我神仙,能搬动华山?&rdo;
我失笑,重炎已站了起来,&ldo;我们回去吧。&rdo;几缕青糙兀在山风中自摇摆在石壁之下。我扶着重炎转身回去,一侧眼间,见那新刻的笔迹,在黯淡山崖间痕迹宛然。心里又是一叹。重炎,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这长空栈道上与你生死与共,斜阳深殿里与你只影相对,若要誓同今生,将我的心一并交付,我还是无法做到啊。
山上风雨无常,刚下得长空栈道,晴空万里已便的云层密布。
我催促重炎,&ldo;我们快些走,马上就要下雨了。&rdo;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滴便已砸落下来。我拉了重炎一路飞奔,总算找到一个小小山洞可以容身。可惜身上衣服已湿透,阴寒山洞里越发寒冷起来。
重炎唇色已淡淡发紫,身上也哆嗦个不停。我只得拉他到怀里,一件件替他脱去cháo湿的衣服。他诧异的看着我,不自在的向外缩了缩。
我耐心跟他解释,&ldo;会着凉,还是脱了吧。你在我怀里暖和一会。反正也没人来看。&rdo;
重炎缩在我怀里半晌,抬头问我,&ldo;玉儿身上为何这么暖和?&rdo;
&ldo;习武之人,自然有内功护体。&rdo;
重炎点点头,伏在我肩头昏昏睡去。我抱紧他一点。看着山洞外潺潺水帘,慢慢等天晴雨歇。
怀里的人呼吸匀净,泛着淡淡暖意。我低头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抹阴影,睡得恬静安详。这一生,有你陪我,也未尝不是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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