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过之后,沈见清直起身体,更加放纵地向后仰起头,手攀上拉长的脖颈。她脸上还残留着剧烈咳嗽之后的潮红,眼睫潮湿,眼尾挂着泪,极容易惹人遐想。她便畅快地幻想着、抚弄着。声控灯暗下去那秒,缓缓张口,唇间的声音暧昧又绵长。二十分钟后,沈见清重回包厢,身上只见严谨。“沈老师,你这一去可逃过了好几杯酒啊,”仝河笑道,“不成倍补回来,怕是说不过去吧。”周学礼说:“诶,女孩子出门在外的,能不喝就不喝。”沈见清举杯:“别的可以不喝,您这杯一定要敬。”“哦?为什么?”周学礼饶有兴致地问。沈见清说:“我们控制能不能做好,一定程度仰仗您给的数据,这杯酒少了谁都不能少您。”周学礼开怀大笑:“沈老师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合作共赢,我也敬你。”两人碰杯,一饮而尽。临近十点,饭局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宾馆走,秦越跟了一段,深知酒后的寒暄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遂走到师扬旁边,小声说:“师兄,你们先回,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她平时八九点就会打,今天已经晚了太多,再推怕院长担心。师扬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说:“行,注意安全。”秦越:“好。”秦越快步走到路边,拨通院长的电话,和她聊了小二十分钟。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秦越最轻松的时候。她把手机装进口袋,搓搓冻到僵硬的手,缩着肩膀往回走。经过停车场,秦越视线一顿,看到了今天下午在窗边发现的那一角黑色车身的全貌。果然是沈见清的。挡风玻璃后的号码牌还是老样子。副驾的颈枕也是——猫的样子,她曾经枕着它熟睡过很多次。猫、她。这二者都是沈见清所厌恶的,可两年了,她竟然还没有换。秦越静着。不经意一阵冷风刮过,秦越抿了一下嘴唇,收回视线,伴着脚下嘎吱嘎吱的雪声从车前快速经过。大约四五米,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沉闷的关门声。秦越的目光下意识往后看,但没有回头,步子也没有停。她身体前倾借着力,推开宾馆大门,走到后面等电梯。“哒,哒……”高跟鞋清脆的声音从前厅里缓慢靠近。秦越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不过三四秒,电梯门缓缓分开。秦越走进来,按了楼层,接着后退几步,倚靠轿厢壁,看着它在眼前自动闭合。秦越的视野被一点点挤压着,她的心脏也好像处在夹缝之中,越来越拥挤。只剩窄窄一道缝隙的时候,猝不及防挡过来一只手,在极端的寂静中发出“砰”的一声重响。秦越肩膀一动,本能站直了身体。下一秒,沈见清已经半醉的脸出现在另一边,她比直地看着秦越,一动不动。秦越不能去分析她的意图,回避又太刻意,她只能不闪不躲地和沈见清无意义对视。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电梯超时,忽然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秦越不得不出声提醒:“沈老师。”态度淡得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完美对应了她先前那句“不认识”。沈见清胸腔翻涌,捏着文件袋的手指用力到边缘泛白。她晚上喝了很多酒,从酒店出来被冷风一吹,立刻感到头晕恶心,可她还是忍着满身难受在车里等着、看着。路边的人每对着电话笑一次,她就忍不住回忆一次她对自己的冷淡,心窝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次,酸疼难忍。车里冷得要命,她还不敢开空调,怕那个人看见她了就会立刻走开。最后她还是走开了。听见她关车门不回头,知道她要坐电梯不等,现在叫她“沈老师”,却不再想认她。沈见清的心好像被挖了一块,只是正常跳动都疼得难以忍受。她竭力忍耐着,片刻,视线从秦越身上移开,走进来站在她旁边。完全并排。秦越看着脚下。短暂的安静过后,走到按键面板前,问:“沈老师,您到几层?”客气疏远,恭敬有礼。沈见清手一用力,几乎要把文件袋捏烂,瞬间,又抖着手指松开,说:“和你一样。”秦越:“好。”秦越收回手装进口袋,估算着她们即将独处的时间。电梯从一楼到十五楼,通常需要超过二十秒。这个时间对于熟识的人来说实在太短,还不够聊一个最简短的八卦,而对于不该久别重逢的她们,多哪怕只是一秒都会显得漫长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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