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说一点,我想听。”“然后啊”付汀梨拖长声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孔黎鸢手上卷边的纱布,“十七岁的时候我开始雕一些昆虫类和鸟类的雕塑,都比较偏飞行动物和漩涡风吧,我妈说我简直自己都要变成一只鸟飞走了,但我自己喜欢得不得了,之后我开始慢慢参加比赛,得了不少奖吧,我就觉得,嚯,这世界上哪还有我这么有天赋的人啊。”“十八岁我开始考驾照,其实我早就想考了,因为这边留学生十六岁就能考,但我妈很老套地觉得必须等到十八岁。所以我十八岁考完驾照,就突然喜欢上了车,车技锻炼得好一些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第一辆车,之后就是第二辆、第三辆。”“十九岁我考到了潜水证,爱上了自驾游,在一家披萨店打了三个月的工,但学校管得严,限定了在外打工的工作时间。”“不过我还是赚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笔旅行经费,在这之前我第一次染了金色头发,还想要纹身来着,但实在是怕痛就暂且搁置了,我当时觉得还年轻嘛,以后说不定有的是机会,结果后面也没再把这件事想起来。”她稀里哗啦地把自己往外倒,好像这样她们就可以深入彼此的前半段人生。说到后面的二十岁,她没有提起这之后的事情。而是望着孔黎鸢,温和地笑,“再然后,就是二十岁,我遇到了你。”偶尔她也会回顾她的二十岁。然后发现,从二十岁到现在,一切都像一场正在消逝的梦。庞大、真实,让她清清楚楚感知道这种流逝的存在。与此同时,她再次想起那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在二十岁之后,她的每一年都会过得比以往更艰难。于是,在二十岁即将开始的这一年,命运让她遇见了孔黎鸢。其实她感觉这件事也挺了不起的。孔黎鸢完完整整地将她的过往听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怪不得你的名字会叫作bertha。”“bertha怎么了?”“好听。”“zoe也好听,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孔黎鸢停顿良久,“我妈妈。”“ava也是?”“……对。”“这两个名字都是很好的意思。”经由这段对话,付汀梨突然想起了zoe的意思。她庆幸自己在出发之前趁孔黎鸢不注意,倒腾了一下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了这条项链。眼下这个时机刚刚好。她将项链费力地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来。期间还因为她站起来不方便,孔黎鸢看她实在费力,还慷慨地帮了她一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保存完好的项链,在昏暗黑沉的废弃建筑物里亮出来,和孔黎鸢戴的那条果真是一模一样的设计。“不要还给我。”在付汀梨打算提出这件事之前,孔黎鸢像是猜到她的想法,率先拒绝了。“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把这条项链留给我?”时隔五年,付汀梨终于能坦诚地问。孔黎鸢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在黯沉光影里注视着她,然后靠近,将她散落在肩上的发轻轻撩开,为她戴上这条项链。戴项链的动作很亲密,她的手绕在她的颈后,她的下巴很依赖地倚在她的肩上。像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温凉链条贴在了颈椎骨之上的皮肤,沾着一些女人指腹残余的体温。戴好之后,孔黎鸢的唇轻轻掠过她的耳侧,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我拍张照吧。”孔黎鸢望着她说,那条贴在锁骨之上皮肤的项链也闪了一下。“好啊。”付汀梨拿出手机,这次她没有退后,而是就这样倚靠在孔黎鸢汗津津的肩。给这个女人留下一张从下往上仰视的照片。角度显得很亲密,光影迷离。女人随意挽着的黑发被风吹落,隐隐约约地挡住项链上的“ava”。看不到眉眼,饱满红唇湿润得像是刚刚和谁亲密过,下颌微抬,睫毛下的阴影很模糊,敞开的肩颈皮肤处飘着几缕金发。在整整一个相册里,付汀梨对这张最满意。因为只有这一张,让孔黎鸢看起来不再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与此同时,她的心肺像是被这一张照片涨得又酸又涩。她总算知晓孔黎鸢为什么始终执着于让她拍照,又是为什么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项链留给了她。就像孔黎鸢在隧道里的自述那样,她把孔晚雁的项链戴在自己身上,就是想让自己记得这个人。五年前,她让付汀梨给她拍照,把“zoe”留给了付汀梨。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让她记得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我觉得这张最好看。”她给孔黎鸢看照片。孔黎鸢盯着照片,“是因为这里面有你的头发?”“是,也不是。”付汀梨把手机收起来,决心从这里回去就将这些照片再存到硬盘里。她希望自己不要再把她弄丢。“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项链,给我戴没关系吗?”“没关系,她既然留了两条,那就是给人戴的。这样就刚刚好。”“那我就再也不摘下来了。”付汀梨将这句话说得很坦诚,仿佛要将“zoe”从此以后印刻进她的生命。于是孔黎鸢笑她。然后又在坦荡的夜风里垂了一下睫毛。很倦懒地将脸埋进她的锁骨,声音很轻地说,“你抱抱我吧。”付汀梨没办法拒绝这样一句话。就好像这时候孔黎鸢递给她一把火,她恐怕也会义无反顾地把火把扔在这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和这个女人亡命天涯。可孔黎鸢只是让她抱抱她,她只是让她抱抱她。她却就已经在发抖,用自己被风吹凉的小臂,环住孔黎鸢细瘦的背脊。瑟缩的皮肤在高海拔的废墟里贴在一起,很凉,很薄。她忽然生理性地很想要掉眼泪。“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啊孔黎鸢?”付汀梨很想把孔黎鸢逗笑。哪怕她自己都已经笑不出来。“好像是有点。”孔黎鸢出乎意料地没有否认,而是很疲倦地承认了自己这种孩子气的情感。然后又像是喃喃自语地说,“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和姐姐。”“有的爱是很复杂,也很难概括的。”“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在那一天,我妈穿了一条红裙子回来,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红裙子。”“我当时根本没想过,也许是因为我的十岁生日,她才穿她最喜欢的红裙子回来。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了。”付汀梨很难在这寥寥几语中对那个陌生女人作出什么评价。于是她只是听,只是抱着孔黎鸢,给出自己力所能及的回应,“你不是给她写了人物小传吗?”“是,你要看一看吗?”“如果哪一天你愿意的话,我很想要知道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也许是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孔黎鸢没有用任何形容词来形容姜曼。只是在漫天尘埃里,用气音低低地说,“可惜我现在没带过来。”“那回去再看。”付汀梨很执拗。“也可以。”孔黎鸢说,“但内容很多的,而且也很杂,你看起来可能会觉得很枯燥。”付汀梨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按了按,也柔软地笑,“不会的,我这个人好奇心重,能让我觉得枯燥的东西不多。”孔黎鸢没有再说话。冷白月光从建筑空隙中晃进来,将她们并排坐在木椅前的黑影晃在了一起。因为抱得太紧,很像是两个人蜷缩在一起,变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又像是,她不仅抱住了她,还很牢牢地抱住了她的影子。没过一会,孔黎鸢开始出汗,出很多很凉的汗,濡湿了付汀梨的掌心。于是她开始不动声色地难过,为孔黎鸢之前的十几个难捱的夏天感到难过。而孔黎鸢却好像早已习惯,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出汗。却还是意识到了她在难过,于是像是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颗糖,沉默地替她剥了糖纸,然后塞进她嘴里。甜蜜的花生气息泛出来,付汀梨很快意识到,她吃过这种糖果。是那次在北疆,萨利哈给她抓的那一把糖果,她留了一颗给孔黎鸢。在这一刻,孔黎鸢却很及时地将这颗糖喂给她,轻轻按住她快要皱起来的鼻子。和她说,“吃颗糖吧,不要难过。”原来这个女人在给予爱的时候,也会显露那么一点刚刚好的可爱。“好”付汀梨喉咙发涩,眼眶也湿得厉害,她只能狠狠用牙磨着嘴里甜蜜的糖果,努力地说,“我不难过。”然而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落了泪。于是孔黎鸢轻轻叹一口气,用指腹轻轻刮过她眼下的皮肤,“怎么还是让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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