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才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此前九枝听到花坊这两个字，面色那么奇怪，还反复问我，是否当真要进来。

什么花坊，这就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啊……

三

说是寻花问柳，也不太对。

我在每家铺子门外都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一家家的，竟全部都是赌坊。

虽然四处都飘着乐声，我还是能听到店子内的声音，除了些女妖怪的浪语，传出来的大多是成年男子的人声，还有掷骰子、推牌九的脆响。

我和九枝互看一眼。

这阴差阳错的，居然来对了。

若我没猜错，这花坊上上下下，做的该都是同一类生意，从城内招些好赌的男子进来，用乔装打扮的女妖怪做揽，叫他们入店赌钱。

十赌十一输，这些妖怪的赌坊，当然也不是专门来做慈善的。

可妖怪要这些钱做什么?

又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在宣阳城里布下如此堂皇的暗坊?

这些店我自然不敢进，而且这么多赌坊，那个叫仲春的若真在其中一家，要挨个找起来也不妥当。

心里犯着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坊深处，冷不丁被一只手拦住了。

&ldo;二位行行好，给口吃的吧……&rdo;

我下意识要捏起符咒，才看见拦住我的是个年老妖怪。

爹同我讲过，凡禽兽草木，得了灵智，十年可化成妖，再五十年成人形，机缘好的，积攒上百年的修行，就不会老，活个千年也是一样，但若没这机缘，基本活不过百岁，化出人形后，慢慢便开始衰老，终化成灰，一息不存。

九枝算是个异数，翠玉这样的也少见，大多数妖寿命都不长，和人无异。

我面前当就是个没得机缘的妖怪，我一眼看出来他是棵梅树化成的，已经老到举止都迟滞，缩坐在两家赌坊间的破巷中，双目蒙了层浅浅的白翳，辨物都费劲。

他起初把我当成了妖，还问我讨饭吃，我离他再近些，他忽然怔住了。

&ldo;你是人，&rdo;他喃喃道，&ldo;还不是常人……是玄师吧?&rdo;

&ldo;老妖怪你可别瞎说啊。

&rdo;我下意识退了一步，怕他喊别的妖怪来。

我这捉妖的营生，在他们眼里岂不是仇人一样。

&ldo;你莫紧张，&rdo;梅妖呵呵笑两声，说，&ldo;我不会妨害你，你是玄师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同我这老妖怪无关，只是今日嘴馋，玄师身上若有吃食，可否给一些?&rdo;

我想了想，拿出一点干粮给他。

梅妖吃得津津有味。

&ldo;有几日没吃到东西了，&rdo;他道，&ldo;虽不会饿死，但也是真的想。

&rdo;

&ldo;你为何会在这里乞食?&rdo;我问，&ldo;没有去处吗?&rdo;

梅妖嘿嘿笑两声。

&ldo;怪我贪婪啊，听别的妖怪说，来这一字坊能得长命的机缘，便来了，来了才知道被骗了，进来的妖鬼是要做工的，我老了，没用了，就被人赶出来，在这里等死。

&rdo;

&ldo;怎么不回来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