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山拿手电朝他脚下照去,只见一条四寸多长又粗又亮的蜈蚣静静地伏在地上。他赶快拿起鞋子把它打死。鲁忠平让林平山拿手电来照一下脚底,发现脚趾上已被扎出两个红色的小眼,那蜈蚣还没来得及往里注入毒液,他顿时冒出了冷汗。
不光夏天蚊子多,到了冬天蚊群依然欢实,而且还有新的麻烦。有一回,朱成宜正要往被窝里钻,竟从被里爬出一条蛇来。它伸着懒腰慢悠悠往屋外游走,朱成宜吓得脸都白了。此后他每次睡觉前,都要使劲拍打过床铺才敢钻被窝。
他们每日上班必须在山坡的羊肠小道中穿行。清晨走在雾气浓厚的云杉马尾松与丛丛灌木交织生长的树林中,时时在脚前脚后有四五尺长的竹叶青、锦花蛇从草丛中蹿出急匆匆向路边滑去,吓得周玉茹、黄春花几位江浙姑娘吱呀乱叫。
林平山见了,对她们说:&ldo;不用怕。你们把脚步放重些,只要不踩着它们,不会咬你的。&rdo;
听他这么说,她们干脆手握一根竹竿,敲打着路面战战兢兢往前走。
这一带是雷区,碰到雨天,四周雷声不断,响声烈得吓人。食堂把猪圈修在树林边上,一个响雷就把个大肥猪劈死了。
一天午后,外边下着大雨,大家正在办公室里看书,忽然朱成宜用发颤的声调叫道:&ldo;对面有雷!&rdo;
大家赶紧抬头往窗外望去,对面五十米外的树林中,一个橘红色的发亮的火球正在树梢上下飞舞跳跃。人们纷纷把窗户关紧,一双双瞪大的眼睛紧张地注视着窗外。
鲁忠平轻咳一声,让自己略为镇静一下,把头贴向窗玻璃观察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说:&ldo;注意,这是自然界中天然形成的等离子体。我看是进行核聚变的绝好环境……&rdo;
第三章苦战云岭(2)
他的高论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对面突然爆开一团烈焰,把几棵松树的树梢点燃了。大雨瓢泼般倾泻下来,火焰很快就被浇灭。
鲁忠平说他看见迎面也滚来一个火球,两球相撞才爆炸的。朱成宜说只有一个火球。别的人都紧张得只盯着第一个,没注意到有无第二个,谁也无法给他们裁判。
这里不像北京动力研究所的生活小区,既没菜场,也没商场。那些在家做饭的职工只好循着山道跑到六里外的新兴镇去赶场,指望能买到肉菜油盐。他们到镇上惟一的一条小街中转了一圈,只看到一些农民在地上摆着用稻草扎成一捆一捆的菜秧卖,根本就没有青菜出售。
黄春花赶场回来,给林平山和鲁忠平看她们买来的根上还裹着不少泥土的青菜秧问:&ldo;这叫什么菜?&rdo;
林平山一看,笑着说:&ldo;这是牛皮菜。在我们家乡,是喂猪的。&rdo;
黄春花说:&ldo;我看在那些菜秧中就这种菜的叶子最大,我们就挑它买了。&rdo;
他们来后不久,一种瘟疫似的疾病逐渐在人们中间蔓延开来,人人都开始拉稀,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经常拉肚子,个个变得面黄肌瘦,四肢无力,一副病态。一向以体格健壮自吹的鲁忠平,也在连续多日拉稀之后变得脸色焦黄。
身材瘦小的黄春花幸灾乐祸笑他:&ldo;别看老鲁身体壮,还不如我们抗病呢。&rdo;
鲁忠平无可奈何地撇撇嘴,不吭声。
郑品吾刚从厕所回来,听了这话,歪着因拉稀而变白的脸说:&ldo;我最近考证了一下,当年诸葛武侯七擒七纵孟获,那瘴气遍布的沪水就是此地也。&rdo;
林平山一听,老郑把方位说错了。他知道郑品吾爱抬杠,就不吭声,免得让其扫兴。
他们到医务所去拿药时请教医生。医生说,他们饮水做饭都是用河沟里的水,水中氯离子、镁离子和铁离子含量过高,再加上许多有害细菌,就造成他们发烧拉肚子的症状。刚到基地,自来水厂没来得及建,成千上万人的用水只能靠河沟来解决。
然而,让他们更加焦虑的还不是这生活上的问题。他们来到基地后,人住进了老乡家,运来的实验设备就被存放在山沟里的一个废弃仓库中。由于实验室还没动工建设,这些没有开箱的设备只好躺在库房中睡大觉了。
他们弄不明白,当时领导组织大家写决心书,十万火急动员他们装箱搬迁是基于什么考虑。看着堆在地上的这些包装箱,林平山想起在北京的搬迁动员会上同志们提出,实验装置在北京继续运转做一段时间实验,还可以取得大量工程急需的数据。
侯清德当即喊道:&ldo;必须立即搬迁!&rdo;
他对技术问题不懂也没有兴趣,自己到基地后将被提为研究所的副所长,到新环境工作没有实力是不行的。这次搬迁中,为了尽快走马上任,他只好跟先行人员出发,后续人马能否及时跟过来,都不好说。在实力减弱的情势下,他必须把设备拆迁过来以增加实力。
听了侯书记的话,谁也不再说什么,立即拆卸设备装箱打包。现在看着它们躺在仓库的地上睡大觉,心中的焦虑比身体上的病痛更让人难受。
这时,军用核动力模式反应堆的设备制造和现场施工正在紧张地进行。一天,研究所科技办公室的老卫来找郑品吾商量说,设计人员正在做核反应堆新控制方案的计算,为了把握起见急需用实验方法进行校验。他问老郑:&ldo;你们能不能在近几个月内把实验装置再运转起来?这样,模式反应堆起动就更加有把握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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