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调整马头,正对京师楼宇,一手环住她腰肢,一手执马鞭指向灯火阑珊处。呵出来的气都带成了白色的雾,&ldo;我猜你从没这样眺望京城,你看,如今还认不认得?&rdo;
塔楼上灯火最亮,似北斗星指引前路。最偏僻处,寒山寺还在敲钟,钟楼亦有人在,或是煮茶或是对弈,也与俗世中人共此佳节。因是除夕,宫内宫外都要点一夜灯,因此璀璨迷离,远眺去更如神话传说中凭空出现的空中楼阁,里头住着的是幻化成人形的妖媚,是隐居山中的精怪,拿着美酒美食引你入瓮。
她惶惶然如坠梦中,未几,引来长长喟叹,&ldo;原以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这样看,倒有些认不出来了。&rdo;
陆晋微微勾起嘴角,抬手再向东一指,&ldo;最亮的是宫城,云意,你想要么?&rdo;
&ldo;什……什么?&rdo;
&ldo;繁华宫城,江山万里,登显尊极,看着我,别发愣,八斤,你想要么?&rdo;
原是推心置腹动人情话,但多加一个&ldo;八斤&rdo;,她便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侧过脸来望向他轻轻上挑的唇角,浅浅笑道:&ldo;二爷给我,我就敢要。&rdo;
&ldo;好‐‐&rdo;他带着自有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伸出手来,&ldo;若有能成事,我愿与云意共此江山。你我今夜击掌为盟‐‐&rdo;
云意干脆地抬起右手与他在空中击掌合握,&ldo;若有违誓。&rdo;
&ldo;万劫不复。&rdo;
她连忙打岔,&ldo;我可不要你万劫不复。&rdo;再向辽远星空喊话,&ldo;老天爷,可千万别当真,他这是酒醉说胡话,信不得的。&rdo;
继而回头看他,嗔怪道:&ldo;现如今你可是我的人了,这般胡乱发誓,真真胆大包天,回头看我怎么罚你!&rdo;
&ldo;怎么罚?&rdo;他笑着逼近,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在星辰般的眼睛里映出她娇媚轮廓,唯有她而已,&ldo;罚我让八斤亲一口‐‐&rdo;
不等她回绝,已擅自出击,攻城略地。
其格其低头吃糙,不忍看。老天爷落下雪来拉开帘,呼啸着南下的风似乎是挺在这一刻,把山间精灵都扒开来,剩它一个,自顾自地看,看完再次启程,把今夜的传奇编成故事讲给南来北往的商客听。
枝头寒鸦惊起,自山顶飞向灯火通明的城池。
婆娑树影下仍旧是他与她两人而已,在历史与命运的滔天巨浪里,做一场浮华大梦。
有一些独在山巅的孤寂,也有睥睨天下的傲然。
但还有‐‐
&ldo;阿嚏‐‐&rdo;
还有雪夜跑马,夜半登山的风寒。
云意裹着被子,躲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姜汤水,说话时已带了明显的鼻音,再看旁边穿着单衣,全然无恙,只顾低头摆弄兵书的陆晋,气不打一处来。
&ldo;这下好了,这几日见不了冬冬,正好让二爷替了我,哄他吃饭,领他睡觉,这巧让我歇一回。&rdo;
陆晋没能领会此中深意,&ldo;这不都是奶娘的活儿?&rdo;
云意道:&ldo;是呀,奶娘都干完了,要爹娘做什么。&rdo;
她这话刺得很,陆晋许久没回话。书页翻得哗啦啦响,好半天才说:&ldo;生气了?&rdo;
&ldo;生气了!&rdo;
&ldo;气的什么?&rdo;
&ldo;……&rdo;噎住了,总不能说气他是铁打的身子上山下海没大碍,而自己吹吹风就病倒。自觉无理,只好一偏头,&ldo;要你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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