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似乎有点疑问。&rdo;
&ldo;你的眼光不错,是西贝货。&rdo;胡雪岩指着目录说:&ldo;你看几件真东西。&rdo;
原来这些字画,胡雪岩曾请行家鉴别过,在目录上做了记号。记号分三种,单圈是假货,双圈则在真假疑似之间,或者虽假也很值钱,譬如宋人临仿的唐画之类,至于没有疑问的真迹,则印上一朵小小的梅花为记,在目录上,大概只有五分之一。
于是,乌先生挑了一部&ldo;苏氏一门十二帖&rdo;来看,内中收了苏老泉、东坡、子由及东坡幼子叔党的十二封信,入眼即知不假。
&ldo;不必看原件,我在目录上挑好了。大先生,你打算送我几件?&rdo;
&ldo;你自己说。&rdo;
&ldo;你要我说,有梅花印记的我都要。&rdo;乌先生紧接着又说:&ldo;我是替你保管。大先生,你相信不相信我?&rdo;
乌先生的本意如此,是胡雪岩所意料不到的,但这便是私下藏匿资财,有欠光明磊落。他考虑了一会,断然决然地说:&ldo;乌先生,这不必。我仍旧送你几件,你再细细挑。&rdo;
乌先生是一番好意,胡雪岩既然不受,他亦不便再多说什么,但仍旧存着能为他保全一份算一份的想法,因而除了&ldo;苏氏一门十二帖&rdo;以外,另外选了一部&ldo;宋徽宗瘦金体书千字文&rdo;,一幅董源的&ldo;风雨出蛰龙图&rdo;,一个
赵孟頫的&ldo;竹林七贤图&rdo;手卷。估计这四件书画,就值上万银子。
于是丫头们在胡雪岩指挥之下,开启三只画箱,将送乌先生的字画找齐捆扎妥当。螺蛳太太与阿云亦相继而回,那部&ldo;唐拓化度寺碑&rdo;一时无从找起,也就罢了。捐给善堂的一万银子,已经凑齐,都是银票,即时点交乌先生收讫,然后摆开桌子,酒食消夜。
&ldo;摆三双杯筷!&rdo;胡雪岩关照阿云:&ldo;一起坐。&rdo;
这是指螺蛳太太而言。她视乌先生如亲属长辈,不必有礼仪上的男女之别。入座以后,用一小杯绿色的西洋薄荷酒,陪乌先生喝陈年花雕,胡雪岩仍旧照例喝睡前的药酒。
&ldo;老七搬到客房里去了?&rdo;胡雪岩问。胡雪岩有时管朱姨太叫老七。
&ldo;她自己提出来的,&rdo;螺蛳太太说:&ldo;她说,平时大家热热闹闹的,突然之间,冷冷清清,她会睡不着。&rdo;
胡雪岩点点头,眼看乌先生,示意他开口。于是乌先生为螺蛳太太细谈这天在周少棠家的情形,最后提出郑俊生的见解。
&ldo;不会的。&rdo;螺蛳太太说:&ldo;大先生哪天住在哪里,都在皇历上记下来的。我查过,住在朱姨太那里,最后一次是两个多月以前。至于……&rdo;她本来想开个小小的玩笑,说胡雪岩与朱姨太是否私下燕好过,可就不知道了。
但这时候都没有说笑话的心情,所以把话咽住了。
&ldo;还是小心点的好。再等一个月看,没有害喜的样子再送到周家也还不迟。&rdo;
&ldo;也好。&rdo;螺蛳太太问:&ldo;这一个多月住在哪里呢?&rdo;
&ldo;住在我那里好了。&rdo;
&ldo;这就更加可以放心了。&rdo;胡雪岩作个切断的手势,&ldo;这件事就算这样子定规了。&rdo;
&ldo;我知道了。&rdo;螺蛳太太说:&ldo;我会安排。&rdo;
于是要谈肺腑之言,根本之计了。首先是乌先生发问:&ldo;大先生,你自己觉得这个跟斗是栽定了?&rdo;
&ldo;不认栽又怎么样?&rdo;
&ldo;我不认栽!&rdo;螺蛳太太接口说道:&ldo;路是人走出来的。&rdo;
&ldo;年纪不饶人啊!&rdo;胡雪岩很冷静地接着说道:&ldo;栽了这个跟斗,能够站起来,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谈得到重新去走一条路出来。&rdo;
&ldo;不然,能立直,就能走路。&rdo;乌先生说:&ldo;大先生,你不要气馁,东山再起,事在人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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