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景年脱去上身衣物,侧身显露后腰上的狰狞伤痕:&ldo;余毒已清,但疮口迟迟不愈,如何是好?&rdo;
印云墨心弦一松,顺口答道:&ldo;取猫头骨一个,火煅,研为末。另取鸡子十个煮熟,去白,蛋黄煎出油,加少许白醋调骨末敷涂,三日可痊愈。&rdo;
左景年淡淡一笑:&ldo;若只是碗普通蛇汤,公子又如何知晓我方才话中之意?&rdo;
印云墨微怔,掠过一丝懊恼之色:&ldo;一个不留神,入了你的套。&rdo;
左景年穿好衣服,拱手道:&ldo;我知道公子是高人,何必苦苦隐藏身份。在下受公子恩惠,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报。&rdo;
印云墨笑了笑:&ldo;你不用说得这样好听,来试探我是否因另有所图而刻意施恩于你。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诏囚,皇帝今夜想砍我的头,我便见不到明晨日出。我能图你什么报答,难道还指望你能救我出深宫不成?&rdo;
左景年目露愧色,抱拳深鞠一躬:&ldo;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望公子原宥!&rdo;
印云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ldo;我既非高人,也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rdo;
&ldo;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公子等于是救了我一命。我知道体内之毒即使眼前不发作,再积个年,也必定要爆发。&rdo;左景年正容道,&ldo;无论如何,我欠公子一条命。&rdo;
&ldo;救你的不是我,是机缘。&rdo;
&ldo;机缘?&rdo;
&ldo;两碗蛇汤,偏就是加了药引火炽蚁的那碗被你喝下,这不是机缘却是什么?&rdo;
左景年这才领悟,谢豫抢先取走干净的一碗后,剩下那碗蛇汤上漂浮的暗红色粉末,原来并非脏污,而是最为关键的药引。
印云墨意有所指地道:&ldo;有时越是去争去抢,便越是失之交臂。正所谓&lso;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rso;。你的性情实属一流,因而才有如此机缘。&rdo;
左景年若有所思,随后再度行礼:&ldo;多谢公子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rdo;
&ldo;行了行了!&rdo;印云墨撇了撇嘴角,&ldo;你知道我最烦什么人?跟木头一样,一板一眼的!今后若是我多说一句,你就要谢上一次,那倒不如缄口不言。&rdo;
左景年一愣,莫名觉得他这孩子气的小动作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按下不提,赔罪道:&ldo;公子若是不喜多礼,往后我不说这些话便是。&rdo;
印云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掖了掖被角,又闭上双目:&ldo;我困欲眠君且去。&rdo;
左景年见他率性洒脱,不由微微一笑,欠身告退。方走了两步,忽然又忆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解开,露出内中一粒指头大小、散发寒气的漆黑物件,&ldo;再叨扰一句,这是在下伤口喷出的毒血中所含之物,公子可知此为何物?&rdo;
印云墨闭着眼问:&ldo;看着像什么?&rdo;
左景年低头端详:&ldo;像……像围棋的黑子?&rdo;
&ldo;那你就当它是颗黑子吧,帮我放进桌上的棋奁里去。&rdo;
左景年疑惑不解,但并不多问,依言打开乌罐,将那不明物放了进去,混在一堆黑子中,看上去倒也浑然天成。转头见印云墨似已入睡,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殿。
紫衣卫寻遍清曜殿,仍未找到白猫,慧妃听了禀报,无话可说,悻然起驾回宫。此事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已传至皇帝耳中。
皇帝心中不悦,却并未多加追究,只向守殿卫士传了道口谕:再有任何人等欲入清曜殿,即便是宫妃皇亲,亦必严阻。抗旨擅闯者,当场格杀!
慧妃听闻,很是生出几分惊心后怕,就连爱猫终究不见踪影,也不那么上心了。
熙和宫的宫人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消停一阵子了,但谁也没料到,这一年秋的皇宫大内,注定不得安宁。
就在翌日清晨,皇帝沿着御花园的湖畔花径散步时,湖面上竟出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那尸体横陈水面,正正浮现在皇帝眼前不足一丈之处。紫衣卫唯恐御驾受惊,如临大敌地围上前来,请皇帝先行回避。
印暄面不改色地伸手一拦:&ldo;不必,将尸首打捞上来,就地查验。凶案发生得如此明目张胆,颇有几分向朕挑衅之意,朕倒要看看,幕后行凶之人究竟是什么角色!&rdo;
尸首的身份很快查清,是浣衣局的一名宫婢,名叫寄奴。
印暄对这名字依稀有些印象,便问随侍大太监魏吉祥:&ldo;可是上次在假山后私会太监,被罚去浣衣局的那名宫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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