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宦官共设二十四衙门,内含十二监、四司、八局。司礼监居首位。
司礼监领头的便是掌印太监怀恩。怀恩之下又有秉笔太监、随堂太监等。紫府便由司礼监提督,紫府督主公孙寒便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因司礼监代表皇帝撰写诏书、批改奏章,怀恩大权在握,被敬称为“内相”。
司夜染亲入司礼监,进门便是一恭到地,连声颂:“恩师,弟子来迟一步,恩师海涵。”
司夜染也出自司礼监所设的内书堂,司夜染便始终尊称
怀恩为恩师。即便此时他所主管的御马监已经俨然成为二十四衙门中排名第二的,仅次于司礼监,他仍旧在怀恩面前执弟子之礼。
怀恩年已不惑,生得斯文俊逸。上了年纪后微微有些发福,倒更显得和蔼。
怀恩便笑:“小六,你不必这般拘礼。来来,坐,吃茶。”
两人寒暄已毕,怀恩便入正题:“咱家监守司礼监,帮着皇上处理政务,真是须臾不敢分神。”
司夜染躬身:“那是。”
怀恩道:“于是紫府事物,咱家便也都托付给公孙大人,寻常小事咱家倒是不过问的。只是近日来紫府却接连出了几桩事,还闹出了人命,咱家就不能不管了。”
司夜染也没装傻,直接回答:“弟子也听说了。死的人是冯谷。”
怀恩面上的笑便都收了:“这个冯谷死得蹊跷啊!”
司夜染点头:“听说那晚天空飞来神秘飞禽,却不知都是什么。”
怀恩目光扫来:“冯谷非但是紫府的人,归属我司礼监,他更是辽东的监军太监,刚刚回了京师。他便这么死了,而且死得这样奇怪……小六,你不觉得这事便格外蹊跷了么?”
司夜染避重就轻:“公孙大人是断案高手,相信大人定然能早日破案,还冯谷一个公道。”
怀恩蹙了蹙眉:“咱家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跟你问几句体己的话:小六啊,冯谷虽说没死在你灵济宫地界上,不过却也距离那边不远。”
怀恩端起茶碗,用杯盖拨了拨茶末:“实不相瞒,咱家这里也有探子来报,说亲眼见有人带着他往你灵济宫的方向去了……小六,我今天要问你一句实话:冯谷的死,究竟与你有否相关?”
司夜染便笑了:“这世上从来不乏有心之人……既然有人想要置冯谷于死地,死前便再引着他来我灵济宫地界走上一圈儿,顺便再嫁祸于弟子——此正可谓一箭双雕之计。”
怀恩思量着:“果真与你无关?”
司夜染恭恭敬敬答:“恩师不妨回想,弟子可曾与冯谷伴伴有过龃龉?冯伴伴监军辽东三年,三年中未曾回京;而弟子今年刚不过十六岁,三年前还是小孩子……弟子又为何要加害冯伴伴?”
怀恩只得放了司夜染去。
司夜染走得远了,怀恩隔着门棂,遥望那年轻蓬勃的身影,不由蹙眉。
司夜染最大的资本和借口,便是他的年幼。
便是什么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也都只一笑:“小六年幼无知,怀恩啊,你多担待。”
司夜染出了司礼监,本想回灵济宫,中途却被昭德宫内侍长贵给截住。长贵笑嘻嘻跟司夜染说:“贵妃娘娘叫呢,司公公快些去吧。”
司夜染十分厌烦长贵那笑嘻嘻的神色,却没露出来,只掏了块银子塞长贵手里,笑笑去了。
司夜染急急入了昭德宫,抬步上月台。门口侍立的小内监忙打起帘子,躬身问安。司夜染低声问,“娘娘午睡可安?”
小内监识得眼色,压低了声音,“睡了,却辗转反侧。醒来便嚷着额角疼,刚传过太医来瞧。”
司夜染立在门前怔忡了下,这才满面堆笑进了宫门去。
宫女见是司夜染来,忙打起二道帘子,只剩下最后的珠帘。隔着珠帘,贵妃斜倚绣枕,笑骂,“你个猴儿崽子越见忙了,连给我请个安,都要我三催四请方来。”
司夜染抬手拭了拭汗,转头望了眼伺候在畔的宫女。贵妃一笑扬手,“你们都退下吧。”
司夜染见宫女都退去,这才堆起笑来,疾走几步到贵妃榻前,伸手替贵妃捏了额角,“娘娘是怪罪奴婢了。”
贵妃冷冷一笑,“你倒是自己个儿说说,你做了什么错事儿让我怪罪?”
司夜染知道推搪不过,索性承认,“奴婢这些日子奉诏重修西苑,将象房、豹房、御马场都挪了过去。奴婢没能及时来报,那自然就是奴婢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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