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极低,湮没在水波声中,云泽并未听见,他的注意被旁的什么吸引了去,攸然站起身,看向前方道:&ldo;那是什么?&rdo;
此时竹筏已飘到了忘川彼岸,岸上不再是幽蓝蒿草,而是生满了如火如荼的大片红花,那花形如龙爪,色泽艳丽动人,却是有花无叶,十分奇特。
魔尊对那红花却没什么兴致,只掸了一眼便道:&ldo;幽冥有三景,除了此处的忘川水,方才的蒿里魂,还有一景,便是眼前的彼岸花了。&rdo;
云泽微微一愣,望向那片暗夜中的火红花海,重复道:&ldo;原来这是彼岸花。&rdo;
&ldo;它们实则是生在忘川彼岸的引魂草,也是冥界唯一能长出的花,据说是吸了死人的血,所以生得这样鲜红。又因此花花叶不相见,还被人起了个恶名,叫做无义草。&rdo;
云泽原本见此花生得艳丽,心生欢喜,忽然听了这个恶名,莫名有些不安,却还是怔怔不肯移开视线。
魔尊似是觉得诧异,低声问道:&ldo;怎么,你喜欢这花?&rdo;
云泽看着花海的方向点了点头,又忽然笑了笑:&ldo;其实这花也说不上多好看,我只是喜欢它的色泽,&rdo;说着,又回头看向魔尊,&ldo;你瞧,它跟你的发色竟一般无二。&rdo;
魔尊显然未料到他会突然说到自己,有些疑惑地抓了一缕头发拿到眼前看了看。云泽见了他的举动,也凑上前来,情不自禁地想去抓他的头发,忽而又觉得不妥,慌忙收回手来,掩饰般挠了挠头:&ldo;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带我到幽冥界来?&rdo;
魔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ldo;不过想带你来看看罢了,怎么,你不喜欢?&rdo;
云泽愣了一愣,他身后是忘川彼岸的大片花海,远方夜空深邃,无数幽光穿梭飞舞。而眼前的红发男人戴着斗笠,撑着长篙,载着他在忘川河中飘飘荡荡。此情此景,他哪里还能说得出不喜欢的话来,只怔怔点了点头:&ldo;不,我很喜欢。&rdo;
魔尊静默了片刻,忽而又道:&ldo;那……我还有个地方,想带你去。&rdo;
云泽不疑有他,立刻问道:&ldo;什么地方?&rdo;
魔尊却看着他笑了笑,忽然伸手覆上他双眼:&ldo;你要先闭上眼睛。&rdo;
云泽被他捂了眼睛,自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重新将自己揽起,而后耳边风声猎猎,却不知又飞往了何方。所幸没过片刻,魔尊便撤了手掌,云泽甫一睁眼,只觉眼前光芒刺眼,几乎让他流下泪来。他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算稍稍适应了光亮,举目向四周看去,却原来已身处白昼之中。算来自从大荒被赤天护法带入魔界开始,他便再未见过天日,此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呆滞了片刻才想起去管自己的处境。
这一看,便又是一慌,只见头顶足下皆是云海翻涌,似乎已飞到了天界,有几座宛如大荒境中的仙宫赫然漂浮在云海之间,然而魔尊却依旧踏云而上,似是在一瞬间扶摇九万里,将那些仙宫远远抛在了脚下,不多时,便消弭于层层云海之中。
云泽起先还有些微惧,而后随着他们越飞越高,脚下的云层愈发轻薄如烟,就连风声都淡了下去,他望着眼前不断浮现的仙雾霭霭,云卷云舒,心境顿时开阔了许多,竟觉得十分快意,一时少年心性,向魔尊喊道:&ldo;好,再飞高些!&rdo;
魔尊只低低笑了一声,带着他又飞过了一个云头,而后衣袖一拂,便在那朵云上飘然而落。
云泽还未尽兴,不由问他:&ldo;怎么就停了?&rdo;
魔尊有些无奈地看向他道:&ldo;此处已是三十三重天的最高处,离恨天,&rdo;他顿了顿,摇头轻叹,&ldo;果然是要回到天界,你才觉得自在。&rdo;
云泽缓过神来,稍稍愣了愣:&ldo;原来这里真的是天界。&rdo;他望着远方飘飘渺渺的云山雾海,忽然失了神一般,怔怔向前走去。
魔尊并未阻拦,只目光深沉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云泽慢慢走出了很远,忽然回过头来,脸上有些恍惚的神情:&ldo;我好像来过这里。&rdo;
魔尊听了这话,并不惊愕,只是神色复杂,似喜似悲地道:&ldo;你……想起来了?&rdo;
云泽又想了想,像是终于想了起来,&ldo;啊&rdo;了一声,看向魔尊道:&ldo;我初次去九霄殿见你时,看到过这里的幻境。&rdo;
他这话刚一说完,便见魔尊僵了一僵,而后垂下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怅然若失,低低地道:&ldo;原来如此。&rdo;
云泽却没有在意他这番情绪变化,只疑惑地转头,望向天际的云海,奇道:&ldo;我记得幻境中在那里有一座断崖,断崖上还有半面竹桥,怎么这里却没有?&rdo;
魔尊也抬眼向那里望去,神色恍惚地道:&ldo;不错,那里本有一处断崖,崖上有桥,师父最爱在桥上看云……&rdo;
他说到后半句时,声音极低,如同梦呓,云泽见他古怪,不由向他走近两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ldo;喂,昭炎,你怎么了?&rdo;
被他唤了一声,魔尊才恍然回过神来,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ldo;那断崖和桥已经不在了,&rdo;他的笑意又慢慢凝在了唇角,&ldo;千年前仙魔之战时,那桥便毁了。&rdo;
云泽只点了点头,像是并不在意那桥的下落,反而好奇地问道:&ldo;这里为何会有半座竹桥,桥又是通往哪里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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