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现在一会像小宿本人一会像村口疯子,几乎很难说是装的还是真的勇者如斯。但谢怀没兴致跟他打哑谜,食指叩了叩桌面,问他:&ldo;怎么跟我说话呢?他们没告诉你我是谁?&rdo;
燕燕还真没说过这是谁。宿羽低下眼睛,认真想了想。
昏黄的灯火映在年轻人过分苍白的脸上,几乎映出一种稚弱的透明,神情专注天真,熟悉得像是从未隔开三年一样。
谢怀又问一遍:&ldo;想起来了?我是谁?&rdo;
宿羽恍然迟疑道:&ldo;……你是我的崽?&rdo;
谢怀低头拿笔干活,狼毫几乎变成马刀,不仅力透纸背,恨不得刀刀见血,&ldo;给我滚滚滚滚滚!&rdo;
一开口就给人当阿妈,宿羽也觉得不大合适,把灰溜溜的尾巴一塞,低头跑了。
近年来北济的铁拳越收越紧,大有速战速决侵吞大周的势头。北济人本来就无所不用其极,这下彻底撕破了脸,更是迅速地放低身段,把大量的间谍安插进了大周。
上个月青州军中有逆贼作乱,谢怀千里奔袭带虎贲军赶到,一鼓作气将数十名北济内奸拔除,将青州军洗得里外清白。
青州在陇州之南,青州军中若有内奸,陇州军也干净不到哪去。所以谢怀血洗完青州,就看似吊儿郎当地来了陇州,也没知会一声,把李存年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怀信得过的人不多,暗中要了全军花名簿,让李存年带着郭单皮挨个筛查,又拎了谢鸾和燕燕打下手,自己往榻上一歪,颇萎靡地打了个呵欠。
李存年道:&ldo;殿下休息得不好?&rdo;
燕燕在百忙之中磕碜他,&ldo;你今天倒是困了?稀罕,这大白天的。&rdo;
谢怀回得不紧不慢,&ldo;谁跟你个二百五似的,成天夜里猫着白天打呼,能长个吗?&rdo;
燕燕当年引以为傲的个子已经越长越慢,十六岁开始,就已经被谢鸾反超了一个脑袋。所以身高问题在她这纯粹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当即气得一胳膊肘怼旁边的郭单皮,&ldo;眯眯眼,别跟我挤!&rdo;
郭单皮委屈道:&ldo;我干啥了?我惹你们了吗?殿下你评评理呀殿下!&rdo;
谢怀轻蔑道:&ldo;你把眼睛睁开再跟我说话。&rdo;
郭单皮愣了一下,&ldo;我什么时候闭眼了?&rdo;
谢鸾&ldo;噗&rdo;的一声。
郭单皮反应过来,正咧着嘴想嚎,只听门口传来一把脆生生的声音,&ldo;殿下崽,吃了吗?&rdo;
声音脆得颇为烦人,是宿羽端着盘金贵的烙饼,把脑袋塞了进来,进行日常询问。
燕燕、谢鸾和郭单皮等人还没来得及回头,谢怀已经声如洪钟地大吼一声:&ldo;滚!&rdo;
宿羽眨巴眨巴眼睛,&ldo;崽怎么说脏话。烙饼,不吃吗?我自掏腰包开的小灶。真的不吃吗?&rdo;
根据燕燕教导的&ldo;谁对你好你就当谁的阿妈&rdo;,宿羽彻底把谢怀当狗崽子,就剩把谢怀的狗嘴掰开亲手喂饭。谢怀这几天被烦得眼冒金星,晚上好不容易睡着觉,都被一摞一摞的烙饼和一声一声的&ldo;崽&rdo;魔音穿脑,整个人都是想死的,只能无力挥挥手,虚弱地重复:&ldo;滚。&rdo;
宿羽不滚,&ldo;特别贵,超贵。我滚了,烙饼谁吃?&rdo;
谢怀吼:&ldo;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滚!&rdo;
吼得气沉丹田绕梁三日,宿羽被吓了一跳,立即滚出了门,然后腿一软,端着盘子在门口蹲下了。谢怀还挺吓人。
马沙巡逻回来,冻得一边搓手一边蹲下,&ldo;头儿,给我的?够大方的呀,失忆挺好。&rdo;
宿羽连忙说:&ldo;不是给你……哎谁让你吃了?!&rdo;
马沙嚼着烙饼招呼三伦,&ldo;三儿!头儿发达了,请咱们吃烙饼!&rdo;
三伦支棱着两条筷子腿,长腿鸟一样捯饬过来,&ldo;头儿掏钱了?亲自掏钱了?我的妈北济人真是大力出奇迹,失忆挺好,等你想起来了让他们再给你来一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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