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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大家看了，称常一回，又看宝钗的道：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攒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李纨笑道：&ldo;到底是蘅芜君!&rdo;说着，又看宝玉的道：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大家看了，宝玉说探春的好。李纨终要推宝钗：&ldo;这诗有身分。&rdo;因又催黛玉。黛玉道：&ldo;你们都有了?&rdo;说着，提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李纨等看他写的道：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看了这句，宝玉先喝起彩来，说：&ldo;从何处想来!&rdo;又看下面道：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众人看了，也都不禁叫好，说：&ldo;果然比别人又是一样心肠。&rdo;又看下面道：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ldo;是这首为上。&rdo;李纨道：&ldo;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rdo;探春道：&ldo;这评的有理。潇湘妃子当居第二。&rdo;

李纨道：&ldo;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rdo;宝玉道：&ldo;我的那首原不好，这评的最公。&rdo;又笑道：&ldo;只是蘅潇二首，还要斟酌。&rdo;李纨道：&ldo;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rdo;宝玉听说，只得罢了。李纨道：&ldo;从此后，我定于每月初二、十六这两日开社，出题限韵都要依我。这其间你们有高兴的，只管另择日子补开，那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我也不管。只是到了初二、十六这两日，是必往我那里去。&rdo;宝玉道：&ldo;到底要起个社名才是。&rdo;探春道：&ldo;俗了又不好，忒新了刁钻古怪也不好。可巧才是海棠诗开端，就叫个&lso;海棠诗社&rso;罢，虽然俗些，因真有此事，也就不碍了。&rdo;说毕，大家又商议了一回，略用些酒果，方各自散去，也有回家的，也有往贾母王夫人处去的。

当下无话。

且说袭人因见宝玉看了字帖儿，便慌慌张张同翠墨去了，也不知何事;后来又见后门上婆子送了两盆海棠花来。袭人问那里来的，婆子们便将前番原故说了。袭人听说，便命他们摆好，让他们在下房里坐了。自己走到屋里，称了六钱银子封好，又拿了三百钱走来，都递给那两个婆子道：&ldo;这银子赏那抬花儿的小子们。这钱你们打酒喝罢。&rdo;那婆子们站起来，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不肯受，见袭人执意不收，方领了。袭人又道：&ldo;后门上外头可有该班的小子们?&rdo;婆子忙应道：&ldo;天天有四个，原预备里头差使的。姑娘有什么差使?我们吩咐去。&rdo;袭人笑道：&ldo;我有什么差使。今儿宝二爷要打发人到小侯爷家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可巧你们来了，顺便出去叫后门上小子们雇辆车来，回来你们就往这里拿钱，不用叫他们往前头混碰去。&rdo;婆子答应着去了。

袭人回至房中，拿碟子盛东西与湘云送去。却见槅子上碟子槽儿空着，因回头见晴雯、秋纹、麝月等都在一处做针黹，袭人问道：&ldo;那个缠丝白玛瑙碟子那里去了?&rdo;众人见问，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起来。半日晴雯笑道：&ldo;给三姑娘送荔枝去了，还没送来呢。&rdo;袭人道：&ldo;家常送东西的家伙多着呢，巴巴儿的拿这个。&rdo;晴雯道：&ldo;我也这么说，但只那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连碟子放着，就没带来。你再瞧那槅子尽上头的一对联珠瓶还没收来呢。&rdo;秋纹笑道：&ldo;提起这瓶来，我又想起笑话儿来了。我们宝二爷说声孝心一动，也孝敬到二十分：那日见园里桂花，折了两枝，原是自己要插瓶的，忽然想起来，说：&lso;这是自己园里才开的新鲜花儿，不敢自己先玩。&rso;巴巴儿的把那对瓶拿下来，亲自灌水插好了，叫个人拿着，亲自送一瓶进老太太，又进一瓶给太太。谁知他孝心一动，连跟的人都得了福了。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老太太见了喜的无可不可，见人就说：&lso;到底是宝玉孝顺我，连一枝花儿也想的到。别人还只抱怨我疼他!&rso;你们知道老太太素日不大和我说话，有些不入他老人家的眼;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说我&lso;可怜见儿的，生的单弱&rso;。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及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找太太当日年轻的颜色衣裳，不知要给那一个;一见了，连衣裳也不找了，且看花儿。又有二奶奶在傍边凑趣儿，夸宝二爷又是怎么孝顺，又是怎么知好歹，有的没的说了两车话。当着众人，太太脸上又增了光，堵了众人的嘴，太太越发喜欢了，现成的衣裳，就赏了我两件。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象这个彩头。&rdo;

晴雯笑道：&ldo;呸!好没见世面的小蹄子!那是把好的给了人，挑剩下的，给你，你还充有脸呢!&rdo;秋纹道：&ldo;凭他给谁剩的，到底是太太的恩典。&rdo;晴雯道：&ldo;要是我，我就不要。若是给别人剩的给我也罢了，一样这屋里的人，难道谁又比谁高贵些?把好的给他，剩的才给我，我宁可不要，冲撞了太太，我也不受这口气!&rdo;秋纹忙问道：&ldo;给这屋里谁的?我因为前日病了几天，家去了，不知是给谁的。好姐姐，你告诉我知道。&rdo;晴雯道：&ldo;我告诉了你，难道你这会子退还太太去不成?&rdo;秋纹笑道：&ldo;胡说!我白听了喜欢喜欢，那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我只领太太的恩典，也不管别的事。&rdo;众人听了都笑道：&ldo;骂的巧，可不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rdo;袭人笑道：&ldo;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空儿就拿我取笑打牙儿，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rdo;秋纹笑道：&ldo;原来姐姐得了!我实在不知道，我陪个不是罢。&rdo;袭人笑道：&ldo;少轻狂罢!

你们谁取了碟子来是正经。&rdo;麝月道：&ldo;那瓶也该得空儿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别人还可已，那个主儿的一伙子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太太又不大管这些，不如早收来是正经。&rdo;

晴雯听说，便放下针线道：&ldo;这是等我取去呢。&rdo;秋纹道：&ldo;还是我取去罢，你取你的碟子去。&rdo;晴雯道：&ldo;我偏取一遭儿。是巧宗儿，你们都得了，难道不许我得一遭儿吗?&rdo;麝月笑道：&ldo;统共秋丫头得了一遭儿衣裳，那里今儿又巧，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rdo;晴雯冷笑道：&ldo;虽然碰不见衣裳，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也把太太的公费里一个月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也定不得。&rdo;

说着，又笑道：&ldo;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我不知道!&rdo;一面说，一面往外跑了。秋纹也同他出来，自去探春那里取了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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