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觉从外卖袋里抓了根油条出来扔给周游,周游没吃,光是拿在手里,身子探得更前,一个劲问费觉:&ldo;九爷,言叔,一个都不去?&rdo;
费觉把油条往周游嘴里塞:&ldo;不是你刚才一个劲嚷嚷要宵夜的吗?有的吃还不快吃??&rdo;
周游顺势咬了一大口油条,鲜炸出来的油条松脆喷香,他趴在椅背上,嚼了几下,硬咽下去,没咬第二口,讪讪说:&ldo;我要的是炸两……你拜师学艺去了太久,我饿过头了。&rdo;
费觉说:&ldo;红虾你全都带回去,一份都别给他留。&rdo;
红虾发动汽车,费觉这时却又按住了他,他往窗外看出去,周游也跟着看,只见茂记粥铺的方向跑过来一个怀抱牛皮纸袋的男人。这人还年轻,瘦得可怜,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很不合身,挂在他身上十分累赘,他脚上穿的是拖鞋,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直往水塘里踩。
周游拿着油条尽量往车门上靠,把脚缩进了照不到光的地方,人也往椅子里陷去。他听到费觉问男人:&ldo;怎么了?&rdo;
男人弯下腰,一脸焦急,脸颊红扑扑的,鼻子上都是汗。他喘着粗气和费觉笑,把牛皮纸袋递了进来。
&ldo;打包的炸两,你忘拿了。&rdo;男人说。
他声音很轻,大概是一路跑来太费劲了,几乎是用气声在讲话。他的右眼圈乌青,脸上还有未愈合的擦伤,这些伤比他的五官抢眼。他没有往后座看,只是盯着费觉,关照他:&ldo;小排记得多放点糖,加了生抽之后放糖,煮一会儿再关火,明爷爱吃甜口。&rdo;
周游闻到一丝异味,但他没吭声,等红虾把车开走,费觉和男人挥别后,他才嘀咕道:&ldo;什么味道啊……&rdo;
费觉从前排把炸两扔了过来:&ldo;什么味?炸两味!&rdo;
&ldo;刚才那个男的……&rdo;周游还藏在阴影中,他问费觉,声音紧绷。
费觉道:&ldo;放心,不是会乱说话的人。&rdo;
&ldo;看上去斯斯文文,打起架来好像也不手软?&rdo;
费觉从后视镜里看了周游一眼,没搭腔,周游寻思着,低头闻了闻炸两,又从幽暗中摸索出来,抓着费觉和红虾闻了又闻,暗自喃喃:&ldo;不是这个味道……&rdo;
&ldo;做人不好要做狗啊?&rdo;费觉打开周游,没好气地骂道。
周游拿出个炸两咬了一大口,吃得直发笑:&ldo;行,行,你在太子爷那里受了气就拿我撒气,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有你受的,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骂吧。&rdo;
汽车开在高架桥上,费觉把车窗开得很大,西北风使劲往后排吹。周游手里的炸两一会儿就没了热气,他笑得更欢了,挪揄费觉:&ldo;你要是被太子爷扫地出门,就来南码头和我一起打游戏啊,天天芭乐汁,椰子水,嚼槟榔,不知道多自在。&rdo;
他又问红虾:&ldo;红虾你明天来不来?&rdo;
费觉这时看着红虾道:&ldo;明天去见可乐仔的时候小心些。&rdo;
红虾点头,周游道:&ldo;要不要明天我给你放风?&rdo;
费觉一瞪眼,周游自己笑开了怀,三两口解决了纸袋里的炸两,倚在门边,翘起二郎腿打起了瞌睡。
车到机场,他和红虾都没下去,费觉没带任何行李,两手插口袋就走了。
周游感慨说:&ldo;哇,你觉哥这么多年,还是这潇洒。&rdo;他已经望不见费觉的背影了,灯火辉煌的机场也很快被甩在了身后,他又咛声说,&ldo;人说走就走,手筋说留下就留下……生不带来,死不带走。&rdo;
红虾笑了笑:&ldo;我送你回去。&rdo;
他还道:&ldo;这几天辛苦你了。&rdo;
周游说:&ldo;也不错啊,我学了几句闽南话。&rdo;
&ldo;泰国怎么样?&rdo;
&ldo;天气好啊,雨季是雨季,旱季是旱季,分得清清楚楚,不像这里,[在一起,不清不楚,&rdo;周游贴在窗fèng上吸了吸鼻子,又看窗外,星月无踪,&ldo;是不是要下雨?&rdo;
红虾拧开了广播电台,深夜里已经听不到天气预报了,他们只能听歌,八十年代金曲回顾,《几许风雨》,听上去好像真要落雨。
周游忽而问道:&ldo;现在兴联还搞世袭制啊?&rdo;
红虾把音乐声调小了些,道:&ldo;怎么这么问?&rdo;
&ldo;我看太子爷对兴联的事很上心。&rdo;
&ldo;这我就不清楚了……&rdo;红虾道,&ldo;明爷走得突然,可能怕有人浑水摸鱼占明爷便宜吧。&rdo;
周游点了根烟,笑着说:&ldo;最好是这样,黑社会实在没什么好混。&rdo;
&ldo;混口饭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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