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尉迟迟看他没搭腔的意思，只得厚着脸皮主动提起，&ldo;那……那商兄和李欢卿那里，咳咳……&rdo;若被他们两知道他怂恿万翼纳妾，非跟他断交不可。

万翼潇洒的弹了弹袖子，挟着尉迟迟的手，在一个半阖着眼，蓬头垢面的乞儿面前停住，&ldo;不知尉迟兄可有察觉，近来流落京中的乞儿，越来越多。

&rdo;

尉迟迟一头雾水道，&ldo;这又怎么了？&rdo;

&ldo;仔细听他们的口音，&rdo;万翼道，&ldo;几乎全是西郡来的流民，万某查过，附近几个郡，皆多了许多陌生的外来乞民，新年伊始，朝中上下虽极力颂扬天下安定，皇威浩荡，可这些流民来势汹汹，恐有玄机。

&rdo;

尉迟迟本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一些情况，&ldo;这事户部尚书已派人查过，只能说西郡倒霉，年底突遭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冬季大水，可新历年最忌讳这等恶事，报上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晦气……&rdo;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悄声道，&ldo;我便同你说了，尚书打算将这事再捂一个月，等正月过后再呈报上去。

&rdo;

万翼点头，&ldo;这事万某定会守口如瓶，尉迟兄且放心。

&rdo;

&ldo;哪能呢，咱们是好兄弟！

既敢跟你说了，岂会信不过你？&rdo;尉迟迟指天画地，以示自己对万郎坚贞的友谊，而后再骤然一压声音，&ldo;那，那李兄和商兄那边……&rdo;商珝其实还好，从不会利用首辅老爹以势压人，最头疼的还是李欢卿那条毒蛇，指不定哪天就一口将他毒得歇菜了。

万翼以袖掩唇，似一头狡猾的小狐，语带深意，&ldo;万翼可听不懂尉迟兄在说什么，有什么事能与尉迟兄扯上关系吗？&rdo;

待两人谈笑着走远后，地上那位死气沉沉的年轻乞儿蓦地睁开眼，锋芒毕露。

&ldo;这般苟且偷生的日子还不知要熬多久……&rdo;不远处年老的乞儿剧烈的咳嗽着，手脚冻疮遍布，溃烂了大半。

他也曾经是一名教书先生，不料原本安宁的生活一夕间堕入地狱，妻儿皆亡故，在辗转赶路途中唯一的孙儿也死了，如今只怕要客死异乡。

&ldo;天道不慡，这是因为当世君王并非天命所归，才降下的天罚！

&rdo;

老乞儿惊讶的抬头，&ldo;这话……这话太大逆不道……&rdo;

&ldo;若君王是天命所归，为何这些年时局大乱，百姓的生活日益艰难？民怨迭起？为何会在新历年，爆发出百年不遇的山洪？这般大凶之势，是苍天给予的警告。

&rdo;

老乞儿叹了口气，&ldo;那，那我们又能如何？&rdo;

是啊，这些时日以来，大家心中未尝没想过，若皇帝真是天命所归，为何会在登基之后便爆发凶势，这是上天给予大周朝的不幸。

眼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一夜睡下后至少有数十人第二日再也不会醒来，加上白日饿死者每日足有上百流民暴死街头，京城府衙却一径装聋作哑未有任何接济安抚流民的措施，反而怪他们有碍市容，时不时将蜷缩在房檐下避寒的流民们驱赶到荒郊城外……这是要他们送死啊！

天子脚下，竟也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新历年这场百年不遇的山洪，当真是上天给予的警告吗？

这样的场景同时在京城各处上演。

诡谲的暗涌在京城内外各个角落酝酿着，如流火一般，一处连着一处，在暗河中迅速的蔓延开来。

积聚再积聚，压抑再压抑，他们在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整座帝都依然沉浸在一派歌舞升平的奢靡之中。

我们的济王殿下直到三日后，才听闻万翼欲纳妾的消息。

他呆呆的靠坐在贵妃塌上，捏爆了手中的酒杯。

第五章

济王殿下很忧郁，不过怜我姑娘更忧愁。

在三日之后，万翼又定下了醉玥楼的另一位姑娘怜卿。

她不过小小年纪，哪里能掩饰自己的感情？在万郎最近一次看她时，犹豫了许久，她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问道，&ldo;万公子，你是不是不满意怜我？所以……才在定下我之后，还要再定下怜卿姐姐？&rdo;

一旁的崔妈妈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去再教育，这话哪里是她的身份能问的？她也没那资格去问。

这般不知进退礼数，若万郎反悔不要她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