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黄小姐才十三岁,可这一手丹青却如此娴熟,真是难得。
“好!”祁钰拊掌笑赞。
黄宜安恍然回神,在看到自己所作之画后,却微微变了脸色。
她原本打算画的明明是宠冠六宫、飞扬恣肆的皇贵妃,可为何画出来的却是深宫失宠、黯然神伤的郑氏?
前世她纵然过得再艰难,都能说服自己淡然以对,端着皇后的身份,看着身为宠妃的郑氏上蹿下跳,有羡慕,有不甘,却从没有恶毒地诅咒过郑氏失宠。
可是眼前这幅画……
原来,饶是她再三告诫自己何为皇后,何为一国之母的端方大义,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嫉妒,甚至发狂地诅咒郑氏失宠,体验一回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后宫女子晦暗漫长的人生吗?
前世,她活得真是太战战兢兢、太小心翼翼了,以至于心底最深处、最真实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一想……
“黄小姐年纪虽小,却笔力不俗,这一手好丹青,便是比起擅画的文士,也不遑多让!”祁钰站起身来,踱到黄宜安身边,一边仔细观画,一边笑赞不已。
熟悉又陌生的龙涎香伴着夸赞侵入鼻尖、心头,黄宜安蓦地心神一凛,微微撤开两步,颔首谦逊道:“不敢当。”
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回,她一定要远离这个人,远离前世连嫉妒怨恨都不敢流露以至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的人生!
黄宜安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强烈的躲避撇清,让祁钰微微一怔,心底怏怏。
难道他是瘟疫吗?要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黄宜安作为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如此表现才算是正常。这才略略压下了心中的不虞。
黄宜安搁笔,施礼告辞道:“时辰不早了,离家时禀明了家母归家的时辰,再不回去,恐迟了让她担心。请恕我先行告辞。”
祁钰闻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日近中天,阳光大炽,马上就到午膳的时间了,确实也不好再作挽留,只得惋惜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本还想请黄小姐亲手扎制纸鸢呢!”
黄宜安连忙谦逊推辞道:“我扎纸鸢,只不过是偶尔一玩罢了,怎么比得上五丈风的大师傅们手艺精湛?不敢误了公子的事。”
这是要彻底撇清的意思了。
祁钰有些失望,心中微微不悦,却又觉得这番话无可挑剔,只得强忍了,点点头,目送黄宜安出了厅堂。
刘秀连忙相送。
一路穿过庭院,从后门离去。
“黄小姐请稍待,我已经吩咐了车夫送您回家。”刘秀笑道。
这时节走路回积庆坊,肯定是赶不上午饭了。
黄宜安刚要致谢,就见一个身着短褐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躬身问道:“敢问可是积庆坊黄大人府上的小姐?”
黄宜安愕然,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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