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墙的柳树下挖出东西并不难,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一个漆了铜油的樟木盒子便被侍卫从浅坑里取了出来。
夜里下起了雪,屋檐上一轮银蓝的月亮,照得简陋的小院格外幽静。沉朝颜坐在小院外的马车外,怀里抱着那个没有打开的樟木匣。
她记得小时候阿爹抱她,总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扛在肩头。没曾想到了如今,阿爹留给她的全部重量,就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木匣。
沉朝颜沉默地抚摸着它,眼神却落在无声飘落的碎雪。
身后有踏雪的脚步传来,不待沉朝颜回头,一件带着温热的裘氅就被披到了她的身上。她猜到来人是谁,没回头,只顺手将氅衣拢了拢,温声问他,“还没睡么?”
谢景熙“嗯”了一声,矮身上了马车,坐到了沉朝颜身边。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沉默地望着面前簌簌飘落的雪花。
谢景熙注意到她手里捧着的那个盒子,问沉朝颜,“打开看过了么?”
她摇摇头。
“不敢?”谢景熙问。
沉朝颜没有回答,摩挲着木匣的手却收紧了。
他笑了笑,用故意轻快的语气问:“我记得有人曾经同我说,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向前看?过去纵然有遗憾、有追悔,可我们不能因为这些就不去面对,又或是沉沦无休。”
“所以……”他顿了顿,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你要看看么?”
沉朝颜侧头回视,良久,她终是点了点头。
“喀哒!”
木匣上的锁扣被打开,在静谧的雪夜中发出一声轻颤,沉朝颜缓缓打开那只小小的樟木匣,看到里面满满铺着的形状各异的小木板。
“这是……”沉朝颜疑惑,拾起其中一个叁角形木板打量。
“这是胡桐树,”谢景熙道:“一种生长在丰州和塞外的乔木,因为抗旱、抗风沙,所以即便是在沙漠里也能长得很好,被这里的人视为沙漠守护神。”
他顿了顿,看清沉朝颜手里的东西,复又道:“不过这似乎是用胡桐树做的蝶几,通常是小孩子喜欢的小东西。”
“小孩子喜欢的么……”沉朝颜重复着谢景熙的话,视野禁不住模糊起来。
原来阿爹还记得行前对她的承诺。
他说会给她带当地的小玩艺儿,便真的带了。他将承诺放进这个小小的匣子,从不曾食言。
原来阿爹一直都在这里等她。
眼泪再也忍不住,断了线似得往下淌。谢景熙沉默地看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沉朝颜将那些蝶几取出来,看见下面的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翻开的瞬间,两人都滞了一息,里面白纸黑字地记录了魏梁所涉所有贩私往来,从数量金额到接手之人,事无巨细。
大约魏梁也是怕有朝一日自己暴露,留下对方的罪证,既不怕对方见死不救,也能在关键时候转作证人,减轻量刑。
沉朝颜快速查看册子里的内容,直到查阅到火·药一栏。果真如陆衡所言,年初的记录里五百斤火药的接手人是尉卫寺的曹寺卿,而金额的一栏,记载却是上万两的白银入库。
王瑀挪用军饷的数额沉朝颜推算过,不过是几千两,而今这多出一倍的银子来自何方,魏梁却只讳莫如深地画了个圈。
她从册子里翻出魏梁与买家的通信,也只有这位记录是圈的人,用的是一种暗号似的文字。
沉朝颜取出一封信件端详,只见白色的纸页上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点或竖,看不出规律,但偶尔能发现几个重复的图案。
谢景熙也从未见过类似的暗号,他忖道:“倘若是专门的暗语,一般两人手里都会有一本书作为破译的对照,按照某种排列规律便可破译密信。”
沉朝颜点头,却愁道:“只是我们若要破译这密信,怕是得好费一番功夫才行。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会有下一个目标……”
一声轻响,一个泥封的卷束从匣子里落出来。卷束落到地上,沾了细雪在丝带,沉朝颜拾起打开,开头那排熟悉的字迹一瞬扑入眼帘——
吾女茶茶,
见此信时,吾已辞世。唯以此别,亦为幸事,切勿自咎而悲矣。
此数年,吾累于朝堂,关怀未足,深感愧疚。吾及而立方得尔姐弟,感上苍垂怜。尔自幼聪慧,吾得女如此,何其有幸!唯愿今后诸事顺遂,平安喜乐,吾亦足矣。
今者,吾有二事相告,望尔谨记。
其一,丰州刺史魏梁罪极恶大,除所涉瘟疫一案,更有贩私火麻、火·药,数罪并罚、罪不容诛。证据悉集于此,望能呈禀圣上,秉公承办。然此案牵连之广,不可思议,吾无可信可托之人,弗敢一赌,思量再叁,惟置其证于此,盼尔前来,必能解吾留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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