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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约翰逊闭上双眼，把头斜靠在坐椅上，好像要尽力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都忘却似的。但是，他感到车速放慢了，于是又睁开了眼睛。这时，车子停了下来，与乘客们相伴很长时间的车辆运转声和车厢震动声也突然之间一下子消失了。人们开始活跃起来，发出阵阵的恼怒声音，要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ldo;我们到了吗？&rdo;一位年长妇女问道。

&ldo;停车吃早饭，25分钟。&rdo;汽车司机语气生硬地对大家说。

&ldo;这时间洗手、上厕所什么的都不够，&rdo;坐在约翰逊身后的一位男乘客抱怨说，&ldo;更别说赶走这车上的那股臭味，以便让大家有个好胃口来吃早饭。&rdo;

&ldo;25分钟。&rdo;汽车司机又重复了一遍。说完，他打开车门，一股恶臭从外面涌入车内。这股臭味不是弥漫于空中的雾气，而是工业废气形成的烟雾，既有看得见的烟尘，又有看不见的其他刺激眼鼻的物质。

&ldo;反正我不饿。&rdo;约翰逊身后的那位男士说。

但约翰逊移动了一下身体，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沿着车厢通道往外走，可走了没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坐位处，从头顶上的行李架上取下了一只手提箱。

&ldo;我们就在这里停一会儿，先生，&rdo;司机见约翰逊提着手提箱往外走就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正在燃烧的河边，有一条与高速公路平行的辅助道路，那里有一间路边小餐馆。约翰逊下车后朝那小餐馆看了看，发现它与车子一路上经过时看到的简陋木屋和破损房子一样年久失修，破落不堪。小餐馆的前门上面有一个&ldo;吃&rdo;的标牌，而它那满是蝇屎斑迹的窗户里，放着一块霓虹灯不再闪亮的招牌，上面写着&ldo;美食&rdo;。不管这间餐馆里以前曾提供过什么样的&ldo;美食&rdo;，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它里面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堆废墟。

在公共汽车停下的地方，是一个混凝土建成的汽车站台，它的两边各放着一排加油泵。这个站台很陈旧，整个建筑到处都是裂缝。站台边上有一间小房子，里面坐着一个睡眼惺松的工作人员；他的房间边上，还有两间洗手间，外面分别挂着&ldo;男士&rdo;、&ldo;女士&rdo;的标牌。&ldo;我想，我也许该把男厕所打扫一下，&rdo;约翰逊说，&ldo;也许甚至把它改造一下。&rdo;

&ldo;35个人要用这个厕所呢。&rdo;公共汽车司机大声向他吼叫一声。

&ldo;我马上就好。&rdo;约翰逊回答说，然后从司机身边擦过，径直朝门上标有&ldo;男士&rdo;的洗手间走去。但有趣的是，他没有拐进男厕所，而是一个劲地走，直到走到河岸边。在这里，他发现杂草树丛中有一条小径。在他的左边，熊熊烈火仍在河面上燃烧；在他的右边，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矮树丛林。

那天中午的时候，他来到了河边的一个垃圾场。他环顾四周，发现每个方向都可以看到这座城市。他现在心里明白，自己处在城市的包围之中。远处的摩天高楼仍依稀可见，但河对面的建筑物，以及他从这边河岸上可看见的大楼看上去比远处的摩天高楼更高大、更坚固。他现在站在那里的垃圾场地处河岸较宽的一带，或者是河岸被掘宽的地方。载着垃圾的大卡车开到这里后，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把一车车垃圾倾倒下来，扬起阵阵灰尘。客货两用车和小轿车也到这里来，把那些不该扔放在这里的塑料垃圾袋一古脑儿地倾倒在这个垃圾场。约翰逊觉得这里散发着一股腐烂、潮湿、发霉的臭气，不同于工业废水和汽车废气的味道。事实上，垃圾场的臭味无孔不入地弥漫于四周，身临其境者在它的&ldo;熏陶&rdo;下会以为世界本来就散发着这股气味，以至于搞不清世界上应该有新鲜空气和恶臭空气之分。

约翰逊放下他的手提箱，用手摩擦了一下他的肘部。他刚要在手提箱上坐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ldo;欢迎你来到地狱！&rdo;一个男人轻松地说。

约翰逊转过身，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一套破旧得已难以辨认出其原样的灰色衣服，破损的白衬衫领口上没有系领带。他的这身套装向下低垂，破破烂烂，没有线条和样子可言。他头发花白，手上拿着一只购物袋，脸上的胡子也已有好几天没刮了。唯一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是，他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碧绿眼睛，让人觉得他是个矮小机灵的人。

&ldo;谢谢。&rdo;约翰逊回答说，并对他笑了笑。

&ldo;你是放弃希望呢，&rdo;那个矮个子男人问他，&ldo;还是仅仅来过贫民生活？&rdo;

&ldo;我不清楚。&rdo;约翰逊说。

&ldo;在这个地方，稍许有些犹豫不决不会使任何人受到伤害，&rdo;那个人说，&ldo;不过，大多数到这里来的人不带手提箱，&rdo;他继续说下去，&ldo;一些人带着帆布背包或者铺盖到这里来，但没手提箱。能告诉我，你手提箱里都放着些什么吗？是打算与我分享里面的东西呢，还是准备把它藏起来？&rdo;

&ldo;我不知道，&rdo;约翰逊说，&ldo;我是说，我不知道手提箱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rdo;他在手提箱旁蹲下身子，一下子把它打开了。&ldo;我将高兴地与他人分享。&rdo;

矮小个子男人奇怪地朝约翰逊看了一眼。&ldo;你这家伙很奇特，&rdo;他说，&ldo;比大多数人都奇特。&rdo;说完，他注意起约翰逊手提箱里面的一件件东西：几件衬衫、几双袜子和几条内裤所有这些东西穿穿还可以，但都相当破旧了。&ldo;谢谢，&rdo;他对约翰逊说，&ldo;不过，我还是穿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它们更合身。尽管这里的人比外面世界的人更诚实，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是有可能要偷你这些东西的，所以，最好当心一点你的东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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