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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信读完，赵南眉间皱起了个浅浅的川字。

上次他回家探亲，从水库救起一名女子，张丽云得知后，就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以为这次是他妈不死心，将那姑娘的照片寄来，没想到却是姑娘姐姐的。也不知这短短一段时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有这样的转折。

他将照片和信装回信封里，黄色的封壳渐渐遮盖了照片上的人，那画面似乎是慢动作一般，从翘起的唇角，到旋开的梨涡，再到含笑的眉眼，直至全都不见。

郑彬一直在旁边，等着他的反应，可他收好信，却又拿起文件继续看了。

&ldo;老赵，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动心?别害羞嘛，跟老哥哥说说，哥可是过来人，你看这里，都是经验!&rdo;郑彬边说边拍胸口。

&ldo;三营训练计划部署完毕了?这次演练有不垫底的决心?&rdo;过了半天，赵南慢吞吞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郑彬给他噎得直捂胸口，颤着手指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ldo;老赵!这话过分了啊!什么叫不垫底的决心?难道我三营就整天垫底了?你二营的兵能耐，我们三营也不熊!就等着瞧吧，早晚把你们干得屁滚尿流!&rdo;

赵南听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很是郑重地看着他，&ldo;我一直等着刮目相看。&rdo;

郑彬更加憋屈了，在地板上重重踏了两步，回头来猛地指他，又重重踏了两步，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捂着胸口出去了。

最热的两个月暑假慢慢过去，学校即将开学。

这两天，王桐花又在盘算着杜宝珍的学费，算来算去还差几块钱，家里一时没有进账，也不准备和人借，只能等开学时去一趟公社高中，请老师宽限一段日子。好在这种事在农村还算常见，学校也都较为宽容。

开学前一晚，杜宝珍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高中只需读两年，也就是说，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要高考了。她迫不及待在心中设想将要去的城市，将要考入的大学，和将要重逢的人，一时兴奋得无法停止。

她忽然侧过身，面向姜芮的床，小声问:&ldo;姐，你睡了吗?&rdo;

&ldo;还没。&rdo;黑暗里，姜芮的声音轻轻传来，&ldo;你怎么还不睡?明天得早起了。&rdo;

&ldo;我知道，可是就是睡不着嘛，姐，你跟我说说话吧。&rdo;

暗中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姜芮也翻过来侧身躺着，脑袋枕在手臂上，&ldo;要说什么?&rdo;

&ldo;就说……说将来吧!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子?&rdo;

&ldo;以后啊……&rdo;姜芮睁眼看着黑夜，如果真正的杜宝琴还活着，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嫁给一个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的人，生两个不聪明，也不笨的孩子，过着不富裕也，不至于困窘的生活，就这样到老，平平凡凡，儿孙满堂。

但杜宝琴已经没了。

她微微摇头，&ldo;想不出来。&rdo;

杜宝珍嬉笑一声，雀跃道:&ldo;我都想好了，我要考上大学，留在大城市里，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rdo;

姜芮点了点头，&ldo;这样挺好，要好好努力。&rdo;

&ldo;我会的!&rdo;杜宝珍高高兴兴应下，&ldo;姐，等我以后在城里安排了工作，就接你去玩一玩!听说大城市比阳安县城大多了，马路上可以同时跑四辆小车，还有高达十几层的大楼呢!&rdo;

姜芮并不问她是听谁说的，只笑着轻声说:&ldo;那我等你。&rdo;

&ldo;咱们说定啦!&rdo;杜宝珍美滋滋道，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副场景。

头一晚半夜才睡，第二天她仍早早起了去学校，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温习功课，这学期她申请住宿，只有周末才回家。

房间里书本衣物搬走不少，一下子空旷许多，也显得有些杂乱。姜芮干完家务，便顺手整理了下屋子，却从书桌抽屉里打扫出一封信，信封上的落款人是韩文柯。

这个人在杜宝琴的记忆中，有着很深刻的印记，仅次于家人。

韩文柯是大城市来的插队知青，和公社里的青年很不一样。他长得白瘦斯文，衣着干净整洁，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还会吹口琴、拉手风琴，甚至会唱俄文歌。

可以说，当年的他风靡了整个朝阳公社，公社中至少一半的姑娘倾心于他，其中就包括杜家两个女儿。

杜宝琴对韩文柯的喜爱，没让任何人发觉，当初放弃学业，她就知道那人已经成了奢想。等去年韩文柯考上大学回城，她便彻底把这件往事埋在心底。

杜宝珍也喜欢韩文柯，甚至为了他要考大学的事，杜宝琴一清二楚。她看着妹妹踏上那一条自己当初没能走完的路，与路的尽头那个人越来越近。

而她，则永远地留在原地。

姜芮没动那封信，只把抽屉擦了一遍，又将信放回原处。

第5章八零兵哥05

杜家屋后有一小块自留地，原本种着南瓜，如今季节将过，南瓜藤开始发黄发枯。

姜芮从层层叠叠的叶子下，找出最后一个南瓜收进竹篮，里头一共已经装了三四个，个头都不大，只有两个巴掌多一点儿，瓜皮微黄，有点老了。

她提着竹篮进屋，王桐花接过看了眼，挑出里边儿品相最好的一个。刚要说让她给赵家送去，想了想，又将这话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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