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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忽然，弓长子感到有一只柔软的手攥住自己的玩意，这倒叫他惊慌起来，心也着急，如果真的尿不出来，惹恼了大爷，非给揪下来不可。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惶恐之中，弓长子瞥飞毛腿一眼，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双眼紧闭，眼角浸出泪滴，牙咬住颤抖不停的下唇。

弓长子重新闭上眼，集中精力尿尿。这时，那只手开始蠕动，像条小虫子爬来爬去，一种异样的感觉滚动全身，发麻发酥发软，内心深处萌动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ldo;山头扬鞭?&rdo;炮台里有人盘问，继尔听见粗鲁的回答：&ldo;妈的，我是二爷。&rdo;

飞毛腿立即放开手，猛然坐直身子，眼里透出悲哀，放下裤腿，向愣怔的弓子说：&ldo;系上裤子，去迎接二爷。&rdo;

二

几匹马进院，二柜跳下马背。

二柜的坐骑银鬃马拖着个蒙着眼睛的男人，衣服多处划破，血肉模糊，轻微而低弱地呻吟着。

&ldo;绑到桩子上。&rdo;二柜命令胡子，&ldo;多捆几道苘麻绳，这个灰狗子（兵）厉害。&rdo;

走进飞毛腿卧室，二柜朝椅子上一坐说：&ldo;呣，满院留干子（肉）香味儿，大哥踢坷垃一定捋顺。门达镇的底我摸来了，还给大哥带件礼物回来。&rdo;

&ldo;先别说了，快向佛主请安。&rdo;飞毛腿严肃地说，&ldo;你总忘记老大哥为我们立下的规矩。&rdo;

&ldo;活人拜死人。&rdo;二柜还想说什么，见飞毛腿目光咄咄逼人，急忙咽回去，不情愿地净手、漱口，念道，&ldo;南无阿弥托佛。&rdo;直着脖子鞠了躬，点上一炷香。

&ldo;拐坐吧。&rdo;飞毛腿说。

二柜朝椅子上一仰，掏出象牌香烟点着，吐出一片白云，说：&ldo;半道儿碰到三个灰狗子（兵），是他妈的扣子（密探），还有一个尖果（小美女），水水灵灵的，今晚大哥开开荤吧，嘿嘿。&rdo;

飞毛腿走到窗前撩起窗帘望向院心，篝火已点燃，琥珀色火光照亮整个院落，有人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布口袋，抬到拴马桩前打开，倒出一个蒙着眼睛的女人，很快被绑在拴马桩上，那儿已绑着个男人，头软软地耷拉着。

&ldo;本来三个，叫我给顺线（枪毙）一个。&rdo;二柜说，&ldo;天牌（男）灰狗子给老大哥血祭，没把儿的尖果给你。&rdo;

&ldo;大哥，宴席该开始啦。&rdo;水香来催促道。

篝火旁摆着数张八仙桌，鸡、鱼、鸭、兔，煎炒烹炸十分丰盛。飞毛腿面向西而坐，掏出护身佛，放在餐桌最显眼的地方，带头念佛。

众胡子也随念随拜佛。

&ldo;弟兄们，&rdo;飞毛腿斟满一碗酒，高举与目平行，语调沉痛地说，&ldo;你们喝吧!&rdo;然后将酒泼洒在地上，敬那些死去的弟兄，尔后重新斟满杯举起，向在场的人说：&ldo;弟兄们，班火三子!&rdo;

菜一道接一道端上来，众胡子大吃二喝，没人注意到飞毛腿的表情变化，本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并带有几分惊慌和不安。素日喝酒用大碗从不知醉的飞毛腿，只几杯酒下肚，便觉得体内火烧火燎，嘴唇发干舌头发苦，清秀面颊现出酒醉的红润。他不时瞥眼绑在木桩子上的男人，眼里噙满泪水。斑斑血迹将那男人的脸涂抹得令人害怕，眉眼很难看清，但那高高颧骨，络腮胡子和富有魔力的厚厚嘴唇……珍藏心灵深处已经变得模糊的形象，忽然明晰起来，他，是他!几次，飞毛腿想离开餐桌，到那个男人身旁去，亲手洗净他脸上的血污，换件衣服，请到餐桌来共进晚宴。

不!不能那样做，自己是大当家的，对当兵的仁慈，弟兄们将怎样看自己?飞毛腿极力控制着冲动，思前想后，决定留下来继续喝酒。只是酒到口里，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那个男人血迹斑斑的脸总在酒杯里出现。他站起来，想离开餐桌到卧室里去，独自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当看见众弟兄正提议干杯时，他又坐下来。不能扫了他们的酒兴。众兄弟出生入死，独居荒野为了什么啊？今日酒肉穿肠，明日就可能子弹穿膛。右面餐桌前两个伤残的弟兄，绷带渗出血，像两只赤色的大眼睛，看不见，只好用手去摸，扯住鸡腿狼吞虎咽。另一位更惨，双手已经断掉，用牙叼起酒碗，将酒一点点吮吸进去。飞毛腿目不忍睹，痛苦地闭上眼睛。

《玩命》p卷（4）

&ldo;或许有一天，自己也像他们俩，失去双眼，失去双手……&rdo;从血誓入伙那天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抢抢夺夺中了此一生，也算痛快。谁会想到，竟能在自己的巢穴里见到他啊！倘若知道能有今天，当时不会血誓挂柱（入伙）当胡子。

也是匪巢里的一次宴席，开餐前胡子大柜大德字将观音佛像郑重地给飞毛腿戴上，说：&ldo;我们绺子信佛，佛经规定不杀生，我们是不得已才动杀戒。世道荒乱，恶人横行，待天下太平时，我们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do;

飞毛腿托着观音佛像，随着大德字拜佛念经，他迷惑不解，先前挥刀杀人的刽子手，转瞬变成虔诚的佛教徒。念完佛，喝下一杯掺有动物血的酒盟誓。接下去，大德字为飞毛腿主持插香仪式，这才算是正式入伙。

胡子插香共有十九句誓词，说一句插一根香，说完誓词香插完。与其他绺子不同，大德字备有一只铜香炉，每炷香代表一个人，插香位置很讲究，特别是大柜二柜插香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准插。假如死亡或叠拉（退伙）的话，插香的地方便让给新入伙的人，否则那个位置永远空着。大柜要想知道绺子里有多少兄弟，便去数数鼎中香的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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