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姝理所当然道:“那你能跟话本子比?”江蕴抿唇,“抱歉,是我自取其辱了。”青姝不置可否。行到路口,两人不再是一个方向,江蕴要去苏明樟屋中伺候,青姝转身前问道:“你绣工练得如何?”江蕴道:“绣了些帕子香囊什么的,实在是还不太行,卖不出去的,回头给你看看,然后给府中做事的姐妹们分了吧。”青姝道:“那些绣线也是我备的,摊上你我尽是在亏。”她气呼呼的,说完就大步离开。江蕴亦是无奈,原地杵了一会儿后就去了苏明樟屋里。屋中虽点着灯火,却不见人,江蕴看着椅上的外袍,便知他是去了浴房。她把手中的小雀放到自己榻边的桌案上后,再将苏明樟衣裳挂到屏风上,又去床边将被褥铺平整,苏明樟进来时,她已经忙完,坐在自己榻边穿针引线。平常若无事,苏明樟进屋后就自己去睡下,江蕴自顾自弄针线他不会多管,若是没去睡下,就说明要她伺候。例如此时他就坐到一旁的椅上。他头发随意束着,还未沥干,水珠从他鬓边滑落,一直沿下,直到落入衣襟处消失不见。江蕴离他很近,感到那种沐浴过后的清润气息迎面而来后,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起身将炭盆推得近些,又取了布巾帮他拭发,好让他头发快些干。她头一次这般伺候时,手都莫名有些抖,不过三两次之后,也就习惯了,拭发而已,虽说离得近些,但也确是贴身奴婢的分内事。只不过做这一切时,她目光始终避开苏明樟。或者说,是在卧房伺候时,她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目光会一直都避着苏明樟。扪心自问,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她专心做事,手上动作轻缓,半晌后,苏明樟见她只动手不说话,开口道:“你今日事情未交代完,怎不继续说了?”江蕴道:“今日之事奴婢都交代了啊。”苏明樟道:“你交代为何会跳楼了吗?”这么说来你我还挺有缘江蕴动作一顿。对呀,还有遇着她爹那码事。她虽然不太想提,但苏明樟问了肯定要如实说。“遇到我爹在嫖,他想杀我。”事情怪难开口的,她说得尽量平淡些。苏明樟反应也出奇的平淡。室内寂静了半晌,江蕴帮他拭好了发,他才道:“抓自己老爹的奸,你的人生经历也可谓丰富。”江蕴道:“奴婢的人生,自打遇见相爷之后,就一直很精彩。”“你何时这样会奉承了?”江蕴道:“至多有两层奉承,更多的是实话实说。”她放好了布巾走回来,“奴婢这短短一月余的经历,是话本子都写不出的荒唐。”这话苏明樟默认。江蕴该做的都做了,见他没有旁的吩咐,又打算开始弄自己的绣线,苏明樟就坐着看她绣,又闲聊般问道:“若我今夜不曾路过,你当如何?”江蕴道:“那我也跳了,后续是死是残还是活就不一定了,不过若是逼急了我,同归于尽也不是全然不可能。”苏明樟道:“你倒是也够疯。”“可若是当你发现那糕点有问题,当场就揭穿,不就没有后续这么多险境?”江蕴道:“若是揭穿,阿椿说她只是无意记错了,事情不就草草揭过?她失手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没了还有阿楸呢,我哪能次次都防得住,现下这般一劳永逸,不是挺好?”苏明樟盯着她捏绣针的手,视线随之一上一下,喃喃道:“一劳永逸,斩草除根,你还懂这些,是挺好。”江蕴听他这样说,抬起头道:“实则也不全然是这般想,当时也是好奇的紧,想看看她到底要做甚,谁料意外难测,能在那碰上我爹,好在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无路可走,相爷就来了。”江蕴都没察觉,自己说着说着就以“我”自称了,苏明樟似也没注意,还当听故事一般点评道:“那这么说来你我还挺有缘?”这话问得……江蕴想想,觉得确实算有缘,但还是回答道:“与相爷谈缘,那是奴婢高攀了。”苏明樟道:“这句当是十成十的奉承。”江家。江太傅在外看了郎中,右边太阳穴上了药止了血,又缠了几圈布巾在脑袋上,看着头大了一圈。他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余氏一直给他留着灯,等瞧见来人是这般狼狈模样,一肚子闷气都散尽了,忙问道:“这是出了何事,可是有人行刺?”江太傅怎能说实情?不过他谎话也是张口就来:“年纪大了,腿脚都不灵光,下马车时绊了一跤,摔得狠,磕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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