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没有灯光的缘故,森林边缘的夜晚来的比居住地更早。大角鹿驮着两个人停停走走一天也是时候的休息了,趁夜赶路的确不便,穿云感觉到身前人随着坐骑的颠簸头一点一点,知道周泽楷是困了。于是他牵住缰绳,古尔德打了个响鼻,停下来。
这么一停反而把摇摇欲坠的人惊醒了,周泽楷猛的睁开眼睛:“到了?”
穿云从大角鹿背上跳下来:“早着呢,至少还得再赶一天的路。今天太晚了,就在这睡吧。”
周泽楷扫视周围一圈:“这儿?”
“就是这儿,你不会没野宿过吧?”
“露营……倒是有。”但是那时候是安全山区,水源食物电力充足,而且绝对不会有什么奇怪的食肉动物突然冲出来。
“那就行,帮我扎帐篷,会吧?”穿云把接过几个背包放在地上,然后仰起头对他张开双臂,态度自若而且理所应当。
周泽楷看他那个样子,推脱反而是自己不对劲了。他抿抿嘴,侧过来俯下身抓住对方的胳膊。穿云离他近了些,双手穿过他腋下一把把他抱了下来。
这几天他就像个小孩儿似的被这个人抱来抱去。周泽楷点点地,右腿还隐隐作痛——赶紧好起来吧,赶紧恢复到独立的、成年人的状态吧。
不得不说一枪穿云挑了个相当好的地方,远处山峦绵延,近处湖泊明净如鉴,低垂的树木枝条随着晚风轻轻摇晃,星星的倒影碎裂在水中央,他们的鹿在湖畔低下头嚼着草,一切安宁恬静,美得像幅油画。
穿云说让他帮忙扎帐篷,实际上也只是让他扶着支撑架,其他一切步骤都自己搞定。周泽楷的注意力全放在令人沉醉的景色里,直到对方一个响指把他唤回来:“别发呆了,过来上药。”
周泽楷坐进帐篷里等着,空间不大,但已经足够了,他原本就不是挑剔的人,如今连草房子都住过更是没什么不能接受。一枪穿云用的东西比里维辛居民要“现代”一些,他有些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穿云把药品拖到帐篷入口处,在外面拧开瓶盖浸湿纱布之后拿进来,覆盖在他小腿上,跪坐在一边帮他轻柔地按摩。他手法娴熟,据方明华说也是在野外受伤惯了的人,久病成医不是没有道理。
甜蔓草如其名,气味是香甜的,有些像柑橘。比起疼痛更鲜明的感觉是热度,好像有一团小火苗烤着小腿处。柑橘香气渐渐在小小的帐篷里弥漫开来,与之相伴的还有另一种悄然升温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横亘在两个人中间,谁也不想去挑明。
凝固的时间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在穿云原本握着他小腿的掌心有意无意触碰到他膝盖更向上处的内侧肌肤时,周泽楷猛地喘息瑟缩了一下,于是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站起来的动作甚至是慌乱的:“差不多了,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手。”
周泽楷看着他离开,揭开纱布用纸巾擦掉残余的药草汁,放下裤腿躺进被窝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另一个人回来,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错,抑或是做对了什么,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不知不觉睡着了。
后半夜里有人放轻动静回到了帐篷里,蹑手蹑脚在他旁边躺下。被子和衣料窸窸窣窣摩擦,周泽楷半梦半醒翻了个身正对着来人,穿云看着他近在眼前的安恬睡颜,挣扎了片刻没有更凑上前去,只是轻轻搭上他的腰,看起来像是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这个动作并没有把周泽楷惊醒,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做贼心虚地闭上眼睛。
同样一整天的赶路加上方才激烈的心理斗争让人疲倦,他很快也睡着了,没有看见另一个人睫毛微微颤抖,也没有感觉到谁向他的方向靠了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缩减。
第二天醒来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周泽楷揉了揉眼睛,摸索着穿上外衣想要站起来去拿拐杖,杵着的木棍却倒了下来砸到别的东西丁零当啷一团乱,外面的人闻声赶来见帐篷里的狼藉不禁失笑:“你这是跟它打了一架?”
“……”
穿云把他扶起来,帮他打上领带,又细细别好他送予他的玫瑰纹路领带夹,最后把人领到大角鹿旁边等着,才返回来收拾帐篷。
昨晚发生的一切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周泽楷摁着领带夹,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更多,还是失落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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