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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苍霁知他已起了疑，便回答的天衣无缝:&ldo;我离时血海已漫妖塔下，苍龙召八方之水以抵血浪，我故处已成一片汪洋。如今北边全由苍龙把控，凡人不便滞留其中，我就策马南行，先到了九天门寻求庇护，正遇着贵门鸣金台。&rdo;

净霖年前北行，知道的与苍霁所言一般无二。实际眼下局势更加危急，苍帝独力扛北，纵然修为吞天纳海，却也迟早会陷入四方围夹之中。

苍霁就势转开话锋，道:&ldo;北地已成一片泽国，苍龙却迟迟不肯与贵门缔盟。此妖为害一方，何时能除?&rdo;

&ldo;苍龙万不可除。&rdo;净霖见苍霁似有不解，便稍作思索，说，&ldo;哥哥居地被淹，因此浪迹江湖，讨厌他是情理之中。况且正因为苍龙引就八方之水，致使北边数万百姓不得不徒步向南。九天门与苍龙交界之处已有万人流离失所。&rdo;

&ldo;正是如此。&rdo;苍霁说，&ldo;难道还不可恶么?&rdo;

&ldo;可恶。&rdo;净霖不假思索，&ldo;但功将抵过。&rdo;

苍霁一笑:&ldo;这我便听不懂了。&rdo;

&ldo;居北者不明南事，处南者不详北情。&rdo;净霖说，&ldo;我未曾北行之前，家中兄弟屡次面见苍龙，以求缔盟，皆遭冷遇。我便于年前自行往北走了一趟。&rdo;

净霖说着抬指，清风袭叶，在空中卷画成图。他手指引着溪水窜流其中，说:&ldo;哥哥且看。苍龙数年布设北端，筑成万丈妖塔鼎立北地，以此为心攀建数道高墙，将其置成齐齐下倾的万道巨口，由它们相互咬衔，形成似如迷城的古怪之地。常人以为他欲设界架城，坐享&lso;帝君&rso;之称，实则不然。因这些巨墙设置巧妙，在我看来，他不是在建&lso;墙&rso;，他是在修&lso;渠&rso;。&rdo;

苍霁座下之马突然仰蹄，他勒缰正身，笑意稍淡:&ldo;他不随人除魔，修渠做什么?&rdo;

&ldo;血海倒倾，中渡陷乱。世间能以修为抗魔者少之又少，故而九天门纵横天下，以求缔盟。然而血海翻覆犹如天河倒灌，淹没之处无一收复。因为血海生魔，即便修为至臻，也不敢妄入其中。如此一来，所谓的局势稍缓皆是假慰之词。&rdo;净霖指尖一划，见得空中的地图霎时间红色弥漫，他喃喃道，&ldo;人救得了，却也活不成。将凤凰调往东部，是因为东边陷入绝粮困境，已经饿殍遍野了。想要救中渡芸生脱离苦海，斩妖除魔不过小成，真正的不世之功，是驱退血海。可是血海无涯，天闸已破，堵不及，退无法。天诞苍龙于数百年前，赐他吞天纳海之能，兴许便是要他来日成就这天地间第一功德。&rdo;

风散图化，净霖眼中似有光芒。

&ldo;引天地血海奔涌北地，凭一人之力吞魔净世。这等滔天之功，非苍龙莫属。&rdo;

苍霁喉间咽动，呛出一声笑，他说:&ldo;你即明白，九天门便不明白?&rdo;

净霖不答，心中许多话不曾与任何人谈过。

他能明白，父亲便不明白?苍龙迟迟不肯结缔，是不欲将北地交托于九天门，甚至他麾下大妖所涉之城，一概不许九天门插手。两者勉力维系共同抗魔的情分，却在九天门号令群雄之后越发勉强。东南西三地归属门下，北方却仍然犹如铁壁铜墙，父亲与众兄弟对此势在必得，苍龙已然成为九天门成就大业的绊脚石。

净霖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曾屡次进言，父亲全数退回。黎嵘为盟北之事火烧眉毛，东边已起了苍龙暗结邪魔的流言，况且苍龙为修渠道驱人南行，已使得百姓怨声鼎沸，骂声道载。

苍霁见他略显低沉，便说:&ldo;罢了，此等恶事便交由大人恼去。听你言谈，很仰慕苍龙咯?&rdo;

净霖倏地转来目光，硬邦邦地说:&ldo;不仰慕。听闻他妻妾成群，猖狂成性，狡诈善谈，最爱拿人下酒菜。&rdo;

苍霁:&ldo;&rdo;

两人并驾齐驱，此时已至夏末，南边烈日尤存，万顷荷花却凋零枯竭。许多溪流已经堵塞，碧波难寻，浑浊遍地。沿着开辟而出的马道跑三日，便会陷入崩土裂口，必须绕道才能到达槐树城。

净霖与苍霁勒马驻于裂口，从高处俯瞰，昏茫天色已与血海混沌纠缠不清。此处城镇荒芜，寸草不生，枯骨塞流，即便他二人停于高处，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海腥风的汹汹恶臭。

&ldo;此处邪魔已死，却无人手驻扎，不待半月，还会再生邪魔。&rdo;苍霁口中虽感慨万分，眼中却无怜悯之色。他打量此地，说，&ldo;九天门驻守此地的人退回了吗?&rdo;

净霖面色微沉:&ldo;没有父亲调令，退不得。&rdo;

既然没有退回，那便是凶多吉少。

&ldo;槐树城恐怕也已沦陷。&rdo;苍霁见得血海翻浪中有庞然魅影晃动，&ldo;此地再生的邪魔不可小觑，如不能赶上，往南七镇双城也将被血海淹没。九天门既然不知道，那这些城镇中的凡人便都未经转移。&rdo;

话音间，苍茫中陡然立起一物。两人座下的马齐声嘶鸣，霎时奔出，沿着断口疾策向前，势必要在邪魔到达前赶赴城镇。净霖颠簸中见邪魔的形貌若隐若现，猩红独眼遍及浑身，他突然道:&ldo;是恶相。&rdo;

邪魔如风化雾，便是&ldo;贪相&rdo;，往往随着血海蔓延城镇，极其依赖鲜血鲜肉，并且会越食越贪，能够撑得腹肚皆裂再由血肉化回原貌，继续不知疲倦地进食。邪魔如铁生眼，便是&ldo;恶相&rdo;，有疾奔迅猛的能耐，刀剑难伤，通身的眼能摄震魂识，休说凡人，就是修道者也往往不敢轻易相迎，东君便属此类。

&ldo;哥哥。&rdo;净霖抬臂扣住苍霁肩头，&ldo;换马。&rdo;

苍霁&ldo;修为不精&rdo;，只能与他凌身交错，落于青骢马背。净霖骑上凡马，这马已经四蹄颤颤，难直起身。正时突然地动山摇，见那邪魔眼珠转动，嗅得净霖一身灵气，转奔而来。

净霖勒马调头，对苍霁指向山道:&ldo;此马非同寻常，八百里也不过眨眼之间。我见混沌之中仍存剑气，七镇双城中必有修道者尚在支撑。你且先行，我稍后便至。&rdo;

苍霁看那邪魔挟浪扑至，惊天威势震得裂口扩张不止。他坐于马上，说:&ldo;既然稍后就至，我便在此看着你。&rdo;

净霖发已经风而起，他见苍霁留意已决，便驱马前行。天地已然色变，上方苍穹乌云压低，下边尘土飞扬龟裂爆出。净霖猛策而奔，与邪魔相冲直去。马已经经不住邪魔威压，奔至裂口时立刻软膝瘫倒。邪魔掌心红眼迫至崖前，在马嘶之中腥风大盛。

净霖凌空而起，他的身形比于邪魔不过一指长短而已。苍霁面前狂风倒灌，吹得他衣发翻飞，就是这一刻，他终于近在咫尺的见到了名震天下的咽泉。

邪魔挥臂俯吼，巨口森然的张在净霖面前。马匹被狂风吹袭翻撞向后，万般草木逆飞而去，扑打在净霖身侧。无望血海随着邪魔的吼声掀起巨浪，铺天盖地地扑砸向净霖。

电光石火间，灰蒙中倏然显出一线青芒，紧接着&ldo;嗡声&rdo;大震，咽泉滑口出鞘，剑身寒芒乍现白光。净霖抬指握剑，下一瞬破声大作。只见巨剑之芒随臂而下，破势如竹无物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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