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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又道：&ldo;明日闲了，我一个人做出十二首来。&rdo;李纨道：&ldo;你的也好，只是不及这几句新雅就是了。&rdo;

大家又评了一回，复又要了热螃蟹来，就在大圆桌上吃了一回。宝玉笑道：&ldo;今日持螯赏桂，亦不可无诗，我已吟成，谁还敢作?&rdo;说着，便忙洗了手，提笔写出，众人看道：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竟无肠!

脐间积冷馋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黛玉笑道：&ldo;这样的诗，一时要一百首也有。&rdo;宝玉笑道：&ldo;你这会子才力已尽，不说不能作了，还褒贬人家。&rdo;黛玉听了，也不答言，略一仰首微吟，提起笔来一挥，已有了一首。众人看到：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宝玉看了，正喝彩时，黛玉便一把撕了，命人烧去，因笑道：&ldo;我做的不及你的，我烧了罢。你那个很好，比方才的菊花诗还好，你留着他给人看看。&rdo;

宝钗笑道：&ldo;我也勉强了一首，未必好，写出来取笑儿罢。&rdo;说着，也写出来。大家看时，写道：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看到这里，众人不禁叫绝。宝玉道：&ldo;骂得痛快!我的诗也该烧了。&rdo;看底下道：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

众人看毕，都说：&ldo;这方是食蟹的绝唱!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思，才算是大才。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些。&rdo;说着，只见平儿复进园来。不知却做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村老老是信口开河情哥哥偏寻根究底

话说众人见平儿来了，都说：&ldo;你们奶奶做什么呢，怎么不来了?&rdo;平儿笑道：&ldo;他那里得空儿来?因为说没得好生吃，又不得来，所以叫我来问还有没有，叫我再要几个拿了家去吃罢。&rdo;湘云道：&ldo;有，多着呢!&rdo;忙命人拿盒子装了十个极大的。平儿道：&ldo;多拿几个团脐的。&rdo;众人又拉平儿坐，平儿不肯，李纨瞅着他笑道：&ldo;偏叫你坐!&rdo;因拉他身旁坐下，端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边。平儿忙喝了一口，就要走，李纨道：&ldo;偏不许你去!显见得你只有风丫头，就不听我的话了。&rdo;说着，又命嬷嬷们：&ldo;先送了盒子去，就说我留下平儿了。&rdo;那婆子一时拿了盒子回来，说：&ldo;二奶奶说：&lso;叫奶奶和姑娘们别笑话要嘴吃。这个盒子里，方才舅太太那里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奶奶姑娘们吃的。&rso;&rdo;又向平儿道：&ldo;说了：&lso;使唤你来，你就贪住嘴不去了，叫你少喝钟儿罢。&rso;&rdo;平儿笑道：&ldo;多喝了，又把我怎么样?&rdo;一面说，一面只管喝，又吃螃蟹。李纨揽着他笑道：&ldo;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不知道的人，谁不拿你当做奶奶太太看?&rdo;平儿一面和宝钗湘云等吃喝着，一面回头笑道：&ldo;奶奶，别这么摸的我怪痒痒的。&rdo;李氏道：&ldo;嗳哟!这硬的是什么?&rdo;平儿道：&ldo;是钥匙。&rdo;李氏道：&ldo;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怕人偷了去，这么带在身上?我成日家和人说：有个唐僧取经，就有个白马来驮着他;刘智远打天下，就有个瓜精来送盔甲;有个凤丫头，就有个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还要这钥匙做什么?&rdo;平儿笑道：&ldo;奶奶吃了酒，又拿我来打趣着取笑儿了。&rdo;

宝钗笑道：&ldo;这倒是真话。我们没事评论起来，你们这几个，都是百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的。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处。&rdo;李纨道：&ldo;大小都有个天理：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鸳鸯姑娘，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他现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的那些穿带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要不是他经管着，不知叫人诳骗了多少去呢!况且他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上好话儿，还倒不倚势欺人的。&rdo;惜春笑道：&ldo;老太太昨日还说呢，他比我们还强呢!&rdo;平儿道：&ldo;那原是个好的，我们那里比得上他?&rdo;宝玉道：&ldo;太太屋里的彩霞，是个老实人。&rdo;探春道：&ldo;可不是&lso;老实&rso;!心里可有数儿呢。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后告诉太太。&rdo;李纨道：&ldo;那也罢了。&rdo;指着宝玉道：&ldo;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凤丫头就是个楚霸王，也得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他不是这丫头，他就得这么周到了?&rdo;平儿道：&ldo;先时赔了四个丫头来，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儿了。&rdo;

李纨道：&ldo;你倒是有造化的，凤丫头也是有造化的。想当初你大爷在日，何曾也没两个人?你们看，我还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是他们不如意，所以你大爷一没了，我趁着年轻都打发了。要是有一个好的守的住，我到底也有个膀臂了。&rdo;说着不觉眼圈儿红了。

众人都道：&ldo;这又何必伤心，不如散了倒好。&rdo;说着，便都洗了手，大家约着往贾母王夫人处问安。众婆子丫头打扫亭子，收洗杯盘。袭人便和平儿一同往前去。袭人因让平儿到屋里坐坐，再喝碗茶去。平儿回说：&ldo;不喝茶了，再来罢。&rdo;一面说，一面便要出去。袭人又叫住，问道：&ldo;这个月的月钱，连老太太、太太屋里还没放，是为什么?&rdo;平儿见问，忙转身至袭人跟前，又见无人，悄悄说道：&ldo;你快别问!横竖再迟两天就放了。&rdo;袭人笑道：&ldo;这是为什么，唬的你这个样儿?&rdo;平儿悄声告诉他道：&ldo;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呢。等别处利钱收了来，凑齐了才放呢。因为是你，我才告诉你，可不许告诉一个人去!&rdo;袭人笑道：&ldo;他难道还短钱使?还没个足厌?何苦还操这心?&rdo;平儿笑道：&ldo;何曾不是呢。他这几年，只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百来了。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又放出去，单他这体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rdo;袭人笑道：&ldo;拿着我们的钱，你们主子奴才赚利钱，哄的我们呆等着!&rdo;平儿道：&ldo;你又说没良心的话，你难道还少钱?&rdo;袭人道：&ldo;我虽不少，只是我也没处儿使去，就只预备我们那一个。&rdo;平儿道：&ldo;你倘若有紧要事用银钱使时，我那里还有几两银子，你先拿来使，明日我扣下你的就是了。&rdo;袭人道：&ldo;此时也用不着。怕一时要用起来不够了，我打发人去取就是了。&rdo;

平儿答应着，一径出了园门，只见凤姐那边打发人来找平儿，说：&ldo;奶奶有事等你。&rdo;平儿道：&ldo;有什么事这么要紧?我叫大奶奶拉扯住说话儿，我又没逃了，这么连三接四的叫人来找!&rdo;那丫头说道：&ldo;这又不是我的主意，姑娘这话自己和奶奶说去。&rdo;平儿啐道：&ldo;好了，你们越发上脸了!&rdo;说着走来。只见凤姐儿不在屋里，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刘老老和板儿来了，坐在那边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枣儿、倭瓜并些野菜。众人见他进来，都忙站起来。刘老老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ldo;姑娘好?&rdo;又说：&ldo;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吃个野菜儿，也算我们的穷心。&rdo;平儿忙道：&ldo;多谢费心。&rdo;又让坐，自己坐了，又让：&ldo;张嫂子周大娘坐了。&rdo;命小丫头子：&ldo;倒茶去。&rdo;周瑞张材两家的因笑道：&ldo;姑娘今日脸上有些春色，眼圈儿都红了。&rdo;平儿笑道：&ldo;可不是，我原不喝，大奶奶和姑娘们只是拉着死灌，不得已喝了两钟，脸就红了。&rdo;张材家的笑道：&ldo;我倒想着要喝呢，又没人让我。明日再有人请姑娘，可带了我去罢。&rdo;说着，大家都笑了。周瑞家的道：&ldo;早起我就看见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秤两个三个，这么两三大篓，想是有七八十斤呢。&rdo;周瑞家的又道：&ldo;要是上上下下，只怕还不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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