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儿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我得出了这样一些猜想。她害怕这个所谓的“兄长”。他对她时而温和,时而暴躁。每年夏天的某一天,他会让她穿上同一套衣服,之后便会失去意识。还有,每年都有一些人来到别墅后就消失了,也许是突然走了,也许是……翠儿专心地研究奶糖,我走到窗边,将这些猜想小声告诉了墨存。没想到他竟一点也不吃惊,脸色依旧平静如水。沉默片刻后,他语出惊人:“那糖你怎么一颗都不吃?难道你不爱吃了?”……此时此刻,我真想把他的脑子切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道:“黑云压顶,我有不祥的预感。”我看了眼窗外,确实乌云遮日,气压也低,胸口感觉有些憋闷。大概是要下大雨了?我心中劝慰自己,嘴上冲着墨存没好气道:“你别在这搞封建迷信,不就是要下雨了嘛!”这家伙回过头望着我,并不辩驳。他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把一个金色的小物事放到我手里。“收好,别丢了。”我仔细望去,约莫只有三分之一小指大小,形状像是一个小贝壳,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闪着金光。这……应该……是个饰品?突然,一道银蛇闪过天空,数秒后“轰隆隆”的声音穿过云层响彻天地。紧接着屋檐响起簌簌雨声。狂风卷着雨水打到人脸上。我赶忙关上窗户,炫耀地看了一眼墨存:“看吧,我就说要下雨吧。”墨存眉头紧锁,轻声道:“要只是下雨就好了。”闻言,我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听。”我集中注意,仔细辨别。除了轰隆的雷声和雨水的声音,好像什么也没有啊。不对,这雷声不对劲,像是夹杂着脚步声,又或是猛兽的低吟声。还有……这屋子……怎么好像……在震动?一道炸雷略过,屋里的老式吊灯无力地闪了几下,最后不堪重负地熄灭了。无论再怎么去按开关,都没有反应。黑暗中,风声,雨声,雷声,还有不知名的“隆隆”声夹杂在一起,令人心中不安。“呜呜呜……啊呜呜……”本已趴在桌上睡着的翠儿不知何时转醒,又哭了起来。“他们……他们……”翠儿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们要来了。”“他们是谁?”我连忙问道。小女孩儿却只是一个劲地哭,再也不说话了。“隆隆”声越来越大,已经穿透了雷声,萦绕在四周。“咚!”“咚!”“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猛烈撞着房门。门框上门周围年深月久的灰尘在撞击下扑了人一脸,我强忍着咳嗽把屋里的桌子椅子全部拖到门后,试图抵抗。然而这该死的木门和老旧的桌椅简直不堪一击,很快就碎成渣。一个“人”扑了进来。暂且称之为“人”。他没有胳膊,只有腿。脖子那里坑坑洼洼,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割的,骨头清晰可见也断成两半,头颅只靠脖子上的一点皮肉挂在躯干上。从正面看,那颗头颅耷拉在胸前,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晃个不停。“这……这……头都这样了还能活着?”我惊道。那颗挂在胸前的头颅顶上并没有绿光,所以我才能判断他为“人”。但脖子断了还能走路,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墨存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我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又握着一把银剑,沉声道:“退后!这是据比尸,喜食阳气,人味越浓,他越暴躁。我去把他引开,你们呆在这别乱跑!”童谣墨存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那耷拉着头颅的怪物紧随其后。我感到一阵寒意刺入骨髓,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屋子的震动声逐渐消失,只留下静谧的黑暗。望着门外无尽的黑暗,我知道墨存面临着巨大的威胁。那个断头怪似乎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可怕的技能,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能够应付得过来。我犹豫着是否要去帮助墨存,但又转念一想,我除了能看见一些鬼魂以外并没有别的特殊能力。如果我冒然前去插手,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甚至是致命的后果。而且,我还要顾及身边的孩子,将她一起置于险境是否明智?我忽然想起翠儿,突然间察觉到哭声已经停止了。我不禁担心起那个孩子,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我匆忙在黑暗中摸索,试图找到她的身影。最终,我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她安静而平稳地呼吸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我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如此强大,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安然入眠。是该说她天真无邪呢还是无知无畏?正当我犹豫是否应该叫醒翠儿时,突然从那小小身影的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声音交织着诡异而恐怖的节奏,仿佛是鬼魂们共同发出的哀嚎。“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我的背脊一阵发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房间充斥着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我颤抖着迈向声音的来源,心头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随着我逐渐接近,黑暗中的恐怖气息越发浓郁,让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是谁?”我壮着胆子质问道。黑暗中,勉强可以辨别声音的方位。“翠儿,是你吗?”我悄悄地走向那团小小的身影。翠儿不答。声音继续响起。“啪喳啪喳喀嗤喀嗤,裂开了。咕叽咕叽喀嗤喀嗤,断掉了。”似是歌声。漆黑的夜色中,我听到一个娇嫩的女声在低吟着未知的旋律,那声音如同鬼魅般在空气中飘荡。心中升起了无法名状的恐惧,仿佛从深渊中涌出,直逼我的心口。尽管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转身逃走,但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靠近。那声音唱道:“右手拿过心脏,左手拿过小肠,放下头颅放下肝脏,玛莉拿起蓝色的眼珠在看着。”我环顾四周,那孩子的身边分明没有任何人。“翠儿?”我轻声唤道,希望确认那声音是否属于这个现实世界。然而,依旧无人应答,只有夜风在耳边呼啸,如鬼魂的尖啸。我瞪大眼睛,试图看清黑暗中的一切。那孩子的周围也没有任何鬼魂,但我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升起。接着,那声音再次响起:“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右手拿过肺脏,左手拿过肾脏,放下舌头放下鼻子,玛莉割下挂着耳环的左耳朵。”这声音虽明明近在耳边,听起来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更有要扎进我脑中的势头。我的大脑开始昏昏沉沉,仿佛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拉扯。“别唱了!”我大声喝止道,试图用声音击破这恐怖的寂静。然而,瞬间就被夜风吞噬了。一阵尖厉的笑声传来,如同钢针刺破我的耳膜。那笑声中充满了恶意与讥讽,让我全身颤抖。在这黑暗中,我开始意识到,这个晚上,我必须面对比任何鬼魂都要恐怖的现实。那声音边笑边唱着:“玛莉阿玛莉阿,穿著红衣的玛莉,留着金色长发的玛莉,戴上割下的耳环。玛莉阿玛莉阿,穿著红衣的玛莉,有着绿色瞳孔的玛莉,收下挖出的眼珠。玛莉阿玛莉阿,穿著鲜血沾红衣服的玛莉,拿起锯子与菜刀转过身。拿着空洞的没眼睛的头颅,出现在你家的院子里。”这时,窗外又卷起狂风,老旧的窗户已经彻底支撑不住强风的撞击,被卷得四分五裂。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了天空,瞬间将整个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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