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反应,见我表情怔忡,唇角勾了勾:&ldo;听说这玩艺儿是你发明的。&rdo;
我回过神来,见皇帝定定地看着我,笑了笑:&ldo;臣妾也只会弄些唬弄孩子的小玩艺儿,让皇上见笑了。&rdo;
&ldo;唬弄孩子的玩艺儿?倒未必,永乐侯和云世子不都夸它能拓展思维么?&rdo;皇帝眯起眼睛,意有所指。
我越发心惊,却又释然,皇帝盯着的自然不只我一人。我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ldo;那些不过是家人宠我,逗我开心的话,皇上岂能当真。&rdo;
&ldo;是么?&rdo;他的目光一闪,&ldo;看来云家待你不错。&rdo;
&ldo;是。&rdo;我点点头,&ldo;他们给了我一个家。&rdo;
&ldo;家?&rdo;他默默地看着我,&ldo;这就是你想要的吗?&rdo;
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是柔和的,这一刻他不再是皇帝,而是曾经那个坐在落英树下的宇公子,让我能敞开胸怀的人。我静静地看着他,微笑起来:&ldo;是的,这一直都是我想要的。&rdo;望着他敛去了厉色的眼睛,我轻声道:&ldo;小时候,母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男人和女人婚后同寝,发丝纠缠在一起,便有了结发夫妻。于是,我从小便有一个梦想,留着这头长发,找到那个帮我绾发的人,厮守一生。&rdo;
他的目光里泛起一丝奇异的光采,带着惊讶、恍然、震动,和一丝丝欣喜。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当初他替我绾发时带给我的触动和惊喜。他启唇欲言,我不待他出声,接着道:&ldo;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其实是我的一种偏执。是绾发的形式重要,还是那个人更重要?我不应该是通过绾发来确定什么,只要找到可以厮守一生的人,他便可以为我绾发。&rdo;
他的目光沉下去,默默地看着我,柔和的气氛渐渐变得冷硬。我心中一叹,宇公子走了,皇帝又回来了。&ldo;既然你现在过得不错,就要惜福。&rdo;皇帝的语气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ldo;云世子身子一向不好,这些日子人来客往的,也难为他了,你要好好照顾他。&rdo;我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他对我和云家的警告,他不容云家有二心。这些日子,云府与人来往的情形,只怕都看在了皇帝的眼里,蔚家大哥住在九爷府上,他自然把他归为九爷的人,我们去过景王府上,没准回暖那件事,他也知晓得七七八八。在他的眼中看来,只会觉得云峥一回京就四处联络京中的势力,他现在给予警告,是要我把他的意思传达给云家么?
&ldo;皇上,外子体弱,看淡世事,臣妾一个女人,也没什么远大的报负,只求一生平平安安,余愿已足。&rdo;我镇定地道,迎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透露着一个信息,担忧云家是杞人忧天,是你自己太多心。
他淡淡一笑,显然并不相信我:&ldo;叶海花,是你的本名?&rdo;
我心中一凛,终于要来了么?盘问我的身世。云家报给朝廷的通碟,我的资料只寥寥数字,语焉不详,&ldo;云门叶氏海花,年十八,京城人氏,贤良慧敏,品性端庄。&rdo;无亲、无故、无过往,任谁都觉得奇怪,当初嫁给云峥,时间仓促,是事后才报的通碟,大概老爷子也是怕这通碟通不过皇帝那关,才先斩后奏了,皇帝能忍到现在才追究,也算不容易了。
&ldo;可以这么说。&rdo;我抬眼看他,终于还是要把编那套鬼话拿来诓人了。
&ldo;可以这么说?&rdo;他不满意地看我一眼,&ldo;什么意思?&rdo;
&ldo;皇上知道我以前的事,我也不瞒皇上,我不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么,我的所有记忆,是从倚红楼开始的,之前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rdo;我平静地说着谎话,心却怦怦直跳,幸好古代没有什么测谎仪之类的东西,否则我就当场现形了,&ldo;卡门那名字是沦落青楼的花名,自从脱离青楼,我便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皇上说它是我的本名,也没有什么不恰当,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叫什么了。&rdo;
&ldo;不记得以前的事?&rdo;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句话却说得极缓慢,似乎压抑着怒气,&ldo;我怎知是真是假?&rdo;
我听他动了怒,心中一惊,赶紧起身,跪到地上:&ldo;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话,绝无一字虚言,皇上不信,可以着人调查,其实我比您更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是什么人。&rdo;
&ldo;调查?&rdo;皇帝的手一拂,将矮几上的珠子跳棋拂到地上,&ldo;哗啦&rdo;一片响声,珠子弹跳着蹦了一地,他恨声道,&ldo;你真当我查不出你的底细?&rdo;
&ldo;皇上……&rdo;我抬起头,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眼中浮起了泪,我咬了咬唇,硬是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滑出来,就这样哀戚地看着他的眼睛。皇帝的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他转过头,压着怒气:&ldo;罢了,你跪安吧。&rdo;
我行了礼出来,踏出房门,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一算总算暂时过了,我只不过是赌了赌运气,赌皇帝对我还会不会有一点心软,很幸运,我赌赢了。眼中的泪已无踪,幸好我知道长时间睁大眼睛,眼睛一酸就会起泪,否则刚刚那表情还真差几分说服力。默默地走出庭院,秋风拂到身上,有些冷。墙角,一朵孤伶伶的小白ju,在秋风中瑟缩着,绽开。
正文第129章太后
回了司仪监,细细回想今天的话,才觉出后怕,我当时撒下的弥天大谎,说白了有点死撑和抵赖的意思,在宇面前,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小时候、以前、家乡等词,他自然是不会信我的,只是他虽然发了脾气,却屈从了我虚假的眼泪,没有逼我。这以后一直惶惶不安,担心他什么时候又把我召去问东问西,但自那天之后,一连多日,再无动静。我提着心吊着胆,这些天都循规蹈矩,除了培训时间,都呆在房里,不敢在这皇宫大内四处乱跑。云峥怕我闷,陆续托人带给我一些书,甚至把我的吉他也送进宫了。宫女兰香看到吉他,惊讶道:&ldo;荣华夫人,这是什么乐器,这样奇怪?&rdo;
&ldo;这叫吉他。&rdo;我抚摸着吉他,拨了拨弦。
&ldo;吉他?&rdo;兰香蹙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ldo;呀,我知道了,这是以前倚红楼那个卡门姑娘弹过的乐器!没想到夫人也会弹。&rdo;
我怔了怔:&ldo;你知道卡门姑娘?&rdo;
&ldo;知道呀,坊间有很多她的传说呢。&rdo;兰香兴致勃勃地看着我手中的吉他,&ldo;听说她歌舞双绝,连咱们天曌国的第一乐师月凤歌公子都极倾倒,她的歌,宫中的乐师都求之若宝。&rdo;
&ldo;是么?&rdo;我淡淡地道,脸上带上不以为然,&ldo;再怎么歌舞双绝,也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rdo;终归都逃不过被人宰割的命运。
&ldo;能得到月公子的青睐,就算是做青楼女子,也值了。&rdo;兰香的眼睛冒出小红心,看来这小宫女是凤歌的粉丝,我笑了笑,想到凤歌,心中一黯。
&ldo;夫人,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乐器的声音,您能弹首曲子给我们听吗?&rdo;兰香花痴完凤歌,又把注意力放到我手中的吉他上。
我被她的表情感染了,一时也来了兴趣:&ldo;有何不可,到院子里去吧。&rdo;
兰香叫上梅香,兴冲冲地跟我跑到院子里,坐到花坛边的石桌旁,我看着两个小宫女兴致勃勃的样子,微微一笑,到底还是年纪小,进宫的时间又不长,还保有难得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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