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来了,我食指大动,招呼二人吃饭,一餐饭吃下来,虽不说是其乐融融,气氛倒也不算很差。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一桌有个食客道:&ldo;李爷,这次怎么这么急从京城赶回来?你上次不是说想接张大人那笔生意,要在京城呆很久么?&rdo;
坐在他一侧那商贾模样的男子叹了口气道:&ldo;别提了,那笔生意没戏了。不知道张大人犯了什么事儿,被皇上降罪,关进天牢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躲都躲不及了,还敢凑上去找死吗?&rdo;
&ldo;呀!那张玉川可是刑部待郎呀,这么大的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会被关进天牢?&rdo;那食客满脸讶色。
&ldo;官儿再大,能大得过皇帝么?伴君如伴虎,在皇上身边做事,不犯错就荣光,一犯错,哼,下惨比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知道惨多少倍。&rdo;那商贾摇摇头,一脸不以为然。
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群众眼光是雪亮的呀。伴君如伴虎……,我心中一叹,唇角浮出嘲弄的笑容。抬眼见蔚家大哥脸色有些怪异,怔怔出神,微微一怔,柔声道:&ldo;大哥,你不舒服么?&rdo;
他回了神,浮出一个笑容:&ldo;没事,吃饱了吗?吃饱了回铺子去吧。&rdo;
我点点头,结账出来,一路上蔚家大哥都没说话,也不与玉蝶儿大眼瞪小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道:&ldo;大哥,铺子交待安总管一声就行了,我陪你回家休息。&rdo;
他愣了愣,转头看我:&ldo;不用了,我没事……&rdo;
&ldo;可我累了,你陪我回家休息吧。&rdo;我笑了笑,没事才怪呢,从刚才在食肆听了那两个食客的对话之后,他便一直有些不对劲,莫非他认识那位获罪的大人?不过认识也正常,他本是丞相公子,认识些京中官员也是常理之中,不过这样的反应,难道与那位大人不止认识,还很熟识?
他听我这样说,也不坚持了。回了老福头家,蔚家大哥便闭门不出,我一直留意他房中的动静,傍晚的时候,他打开房门,往院子外走。我赶紧跟上去,见他走到了老福头宅院外面不远处的一处池塘边,顺着池塘岸边似乎没什么目的地往前行去,行到一棵茂盛的青桐树下,他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夕阳怔怔出神。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温厚的夕阳软软地沾在山脊,沟底浸出不易察觉的沁蓝,那就是暮色,只有乡间才有的暮色。四周都是树林,冬季里安静得听不见小鸟在枝头欢叫,这时空这年代的空气纯净清新,连带那亲切的阳光也温暖无比,让人觉得像只咸蛋黄般&ldo;营养丰富&rdo;。层次丰富的云彩在阳光的映射下呈现各种颜色,精彩异常。
真美。我不禁看得有些发呆,原来这里的景色竟然这么美,这些日子身心忙碌,竟然没有发现原来身边也有如此美丽的风景。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向蔚彤枫走过去,无意中踩到一根枯枝,轻脆的响声令蔚彤枫回了神,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ldo;叶儿怎么出来了。&rdo;
我笑着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望着天边的夕阳,嗔道:&ldo;大哥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躲起来一个人享受。&rdo;
他满眼宠溺地笑了,见我只着了外衣出来,摇了摇头道:&ldo;怎么不披披风出来,外面风很大的,回去吧。&rdo;
&ldo;不要。&rdo;我见他欲站起来,拉住他:&ldo;我要再看一会儿风景,大哥陪陪我吧。&rdo;说着,转头看向远处那温暖的太阳,温和的金色洒在池塘上,池塘波光粼粼,像洒了一池的金叶子。夕阳渐渐地沉到沟底,光线暗了下了,最后一丝阳光隐入山脊,如同沉入母体。我的目光仍然停在远处,没有收回来,沉默半晌,我幽幽一叹:&ldo;大哥,你要走了么?&rdo;
他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道:&ldo;叶儿……&rdo;
&ldo;我知道你要走了。&rdo;我微笑着,眼睛仍是看着远方,&ldo;你不知道怎么向我开口,对吧?&rdo;
&ldo;叶儿……&rdo;他沉声道,&ldo;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rdo;
&ldo;我明白。&rdo;我笑了笑,转过头,柔声道,&ldo;人的一生,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我理解。&rdo;
他执意要走,恐怕就是为了那位张大人吧?也许他们之间有很深厚的交情,这男人这么重情义,必定要回京为他想办法的。只是回京之后,恐怕必定会卷入京中的权力争斗之中,再想抽身,只怕就难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ldo;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身子弱,不要经常出来吹风,小心着凉。&rdo;
&ldo;嗯。&rdo;我转过脸,点头。
&ldo;店里的事,交给安总管他们做,你脑子不要想太多事,不够人手就再请人……&rdo;他继续唠叨。
&ldo;嗯。&rdo;我的心酸酸的,又暖暖的,又满又胀。
&ldo;那玉蝶儿,我始终不放心,你自己要小心些。&rdo;他不放心地交待。
&ldo;嗯。&rdo;我想笑,眼却有些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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